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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念“艺术权力榜”尸体

2011-02-28 11:53:57来源:北京文艺网专稿    作者:廖廖

   

     一

    二一一零年二月二十二日,就是 “二一一零年当代艺术权力榜”颁奖的那一天,我独在艺术网里徘徊。正在看“艾末末大闹艺术权力榜颁奖现场” 的帖子,遇见缪斯女士,前来问我道,“小弟可曾为今年的艺术权力榜写了一点什么没有?” 我说“没有”。她就正告我,“小弟还是写一点罢;哪怕没人留意,文章的意义只在于表达。”

    这是我知道的,凡是排行榜、权力榜之类,一向就有潜规则。然而在这样的艰难时世中,潜规则似乎是理所当然的。我也早觉得有写一点东西的必要了,这虽然对黑暗的幕后规则毫无影响,但在我,却大抵只能如此而已。倘使我能够相信真有所谓“人在做,天在看”,那自然可以得到更大的安慰,——但是,现在,却只能如此而已。

    可是我实在无话可说。我只觉得所看到的并非艺术圈。一张张贪婪的脸,一个个无耻的笑,洋溢在我的周围,使我艰于呼吸视听,那里还能有什么言语?长歌当哭,是必须在痛定之后的。而此后几个所谓艺术家的阴暗的论调,尤使我觉得悲哀。我已经出离愤怒了。我将深味这“造假艺术权力榜”的浓黑的悲凉;以我的最大哀痛显示于这艺术圈,使它们快意于我的苦痛,就将这作为死去的“权力榜”的菲薄的祭品,奉献于“权力榜”的灵前。

   

    真的猛士,它敢于直面无数的观众,敢于赤裸裸地公开篡改“艺术权力榜”的选票。这是怎样的无耻者和贪婪者?

    许多做当代艺术的人,一向习惯抨击中国的艺术圈为庸人设计,习惯哭诉强权对当代艺术的压制,习惯抱怨当代艺术不受重视。但一旦有机会,这些抱怨与哭诉的人即刻成为压迫者,羊一旦有机会成为狼,它们将比狼更残忍。

    我不知道这样的艺术,这样的造假权力榜有什么意义?   

    我们还在这样的艺术圈里混着;我也早觉得有写一点东西的必要了。离二月二十一日也已有几天,忘却的春天快要降临了罢,我正有写一点东西的必要了。

    三  

    在被删除的名单和被篡改选票的候选人中,艾末末是艺术圈名人。名人云者,我向来这样想,这样说,现在却觉得有些踌躇了,我应该对他奉献我的悲哀与尊敬。他不是“苟活着”的名人,他也不是在位时只收钱不说话,退休后说两句“画院应该取消”来博取掌声的那种名人,他是面对不公,通过艺术品和自己的血,来努力发出声音的中国老青年。   

    他的姓名第一次为我所见,是在多年前的CCAV介绍海归艺术家的节目中,其中的一个就是他;但是我不认识。直到后来,CCAV说:这就是诗人老艾的儿子。其时我才能将姓名和实体联合起来,心中却没有诧异。我想,老艾是新派诗人,生个儿子做新派艺术是应当的。当代艺术慢慢兴起之后,见面的回数就较多了,他有时微笑着,态度很温和;有时却一脸桀骜锋利。待到社会上的不公渐多,许多艺术家以为对此无责任,我才见他虑及祖国前途,一再出面疾呼。有数次,我总以为跟他永别了,最起码在国内见不到他了。

    四   

    我在二十一日晚上,才知道“年度艺术权力榜”的事;接着就看到,他们居然公开删除候选人和篡改选票,把“自己人”推上第一名,而原先在榜首的艾末末则消失在权力榜中。但我对于这些传说,竟至于颇为怀疑。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中国的艺术圈,然而我还不料,也不信竟会下贱到这地步。主办者篡改选票、删除候选人,倒也罢了,更有许多一脸正派的艺术家,更何至于也掺合进去,领取那无意义的奖呢?

    然而很快证明是事实了,作证的便是许多参与投票的人。除了艾末末之外,还有一个被篡改选票的牺牲者,是品色堂。而且又证明着这不但是作弊,简直是侮辱,因为他们竟然公开地去篡改选票,毫无掩饰,赤裸裸如苏紫紫。

    但主办方不说话,不回应。

    但接着就有流言,说艾末末抢不到第一名就撒泼。    

    惨象,已使我目不忍视了;流言,尤使我耳不忍闻。我还有什么话可说呢?我懂得艺术圈之所以默无声息的缘由了。我懂得吴冠中说真话的可贵了。沉默呵,沉默呵!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但是,我还有要说的话。 我没有亲见;不知,他,艾末末君,那时是否欣然接受候选人的身份。自然,这种奖项多如牛毛,只是网站和杂志借机做广告罢了,艺术家也顺带露露脸,皆大欢喜。谁也不会料到有这样的作弊。但竟在网站上公开地作弊。公开地删除了艾末末的名字,篡改了品色堂的票数。

    我相信,倘使缪斯女神能够卖钱,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扒光她的衣衫,送到财主的宝马上。   

    所谓的“年度艺术权力榜”确是死掉了,这是真的,有它自己的尸骸为证;艺术圈的真善美女士也死掉了,有诸多艺术家的沉默为证;也有传言说,真善美女士没死,她被当众奸污之后,如今躺在医院里呻吟。  

    但是颁奖礼上,中外的无耻者却居然昂起头来,不知道个个脸上写着龌龊······

   

    时间永是流驶,圈内依旧太平,一次艺术奖评选的作弊,在中国艺术圈内是不算什么的,至多,不过供无恶意的艺术家以饭后的谈资,或者给有恶意的权势者作“流言”的种子。这是权力和资本狼狈为奸的公开造假,但在沾满人类的污水和血迹的艺术史中,这实在是不值一提的插曲。   

    然而既然艺术圈流淌着污水和血迹,那么谁也不是置身事外的旁观者,忍受着污水,最终你就会化成污水的一部分;无视他人流出的血,下一个流血的可能就是你。

   

    我已经说过: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中国的艺术圈。但这回却很有几点出于我的意外。一是主办者竟会这样无耻地公开篡改选票,一是入选艺术家竟会这样地无聊去领取无意义的奖,一是艺术圈众人竟会这样地无视这般公开的作弊。

    我目睹中国艺术圈的无耻无聊无视,是始于前年的,此前一直不关心艺术圈,本以为在浓雾笼罩之下,国中尚有一片净土,目睹艺术圈之怪状后,唯剩一声叹息。至于这一回在众目睽睽之下,赤裸裸地篡改选票,则足为中国艺术圈的无耻之尤。我欲在这一次的丑闻中寻求对于将来的意义,竟然寻不到。只觉得这无边际的暗黑,没有尽头。

    我只想:可以苟活,但是不能做狗。苟活者在迷雾中,会依稀看见微茫的希望;而做狗者,无论其有家还是丧家,终究只是一条狗而已。     

    呜呼,我说不出话,但以此纪念“艺术权力榜”的尸体!

    (编辑:李锦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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