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康沛

    采访人：康沛

    被采访人：赵传

    时间：2009.8.26

    赵传是第一个在北京举办大型个人演唱会的台湾歌手。在1991年的工体场，现场半数以上观众都在赵传用他的歌声营造出的热烈气氛的感染下，即兴点燃了打火机，自此，北京演唱场馆开始出于安全考虑，禁止携带打火机。过了18年之后，今年的9月12日，一场以怀念青春为主题的赵传演唱会将在工人体育馆举办。

    赵传是亲历并见证滚石公司和华语乐坛当年辉煌的一个响当当的名字，也是华语音乐人文气质和通俗可能性结合得最好的歌手之一。时隔十数年，现在的赵传谈到老东家的时候，难免会有些伤感。不过谈及幸福的家庭和今后“继续摇滚”的计划，赵传笑得又像孩子一样开心。

    老东家啊，滚石，分手吧

    过去我们是这个行业的主力……唱片公司想要培养新一代的歌手，恨不得赶快把我们抛掉，甚至有点视为包袱、累赘。

    康沛：好几年都没有出来开唱和推出新歌了，你这几年都在干吗？

    赵传：过日子，过比较像一般人的生活。讲的简单点，是一种沉淀。希望自己在沉淀的状态中，感受和思考一些事情。

    康沛：这种“沉淀”主要指享受家庭生活，还是做音乐？

    赵传：我觉得彼此有关系。还有就是和唱片公司之间的事情。和老东家结束合作之后，有一段时间试着和新的唱片公司谈合作的事情。可是和老东家的感情太深厚了，一度总还是那种脐带一直剪不断的状态。所以还是会听一些他们想做的东西，可是一听就觉得，根本就不如我们当年的一些作品。

    康沛：为什么？

    赵传：很简单一个道理，欲速则不达。我们过去都是酝酿很久，甚至经过很周密的思考，才有这些作品的。而唱片公司的主管，想要从企划的角度，也就是说，想要把它变成刻意设计的一个东西。我们还没有达到西方的成熟的产业（水平），还没有成熟到可以大量地做这些东西。即使是西方的流行乐队或者艺人，也有几年、甚至十几年才出一张专辑的。

    当然，网络时代的来临也给这个行业带来很大的冲击。但是，如果它的做法没有那么急功近利的话，我想它不会这么快地受到这么大的冲击，以至于几年之间，公司急速萎缩。

    过去我们是这个行业的主力，现在大家对我们过去的作品还是认可的。反而是唱片公司想要培养新一代的歌手，恨不得赶快把我们抛掉，甚至有点视为包袱、累赘。我觉得是对自己过去成功理念的违背。这是蛮可惜的。

    康沛：作为滚石最辉煌时期的歌手，你跟滚石打官司的时候，会不会有点心酸？

    赵传：我其实很不愿意做这样的事情。而且中间做过很多努力，希望不要走到这一步。会很心酸地问自己：“哎，怎么会这个样子？”过去曾经是怀着共同的理念一起打拼出来、甚至造成一个时代荣景的伙伴，然后你发现它走的路跟你不一样了，其实你是需要一点时间去调整自己的心情和心态的。变成说：“啊，同志们啊，我们就分手吧！”

    乐坛 北京的国语歌才有味道

    台湾的孩子唱国语歌就好像找不到自己的根，反而是回到北京才真正有那个味道。

    康沛：你几个月前在天津的个唱和纵贯线相差一天，感觉如何？

    赵传：大家PK吧！（笑）其实大家都系出同门，都是良性竞争。我们都是属于很实实在在的音乐人。我们都彼此祝贺大家“演出成功”。他们好样的，我也会绝对像样。我还蛮喜欢这种感觉，就是在必要的时候，大家就PK一下。

    康沛：如果纵贯线里张震岳的位置换成你，好像会更纯粹些。

    赵传：“纵贯线”的概念，就是从当年我们四个合唱《来自你，来自我，来自他》这个概念而来的。现在张震岳的位置本来是我的。（笑）最开始有一两场拼台的演出，主题叫“盛大传奇”，分别代表李宗盛、罗大佑、我和齐秦。这些年来，经过几次演出之后，滚石就想在阵容上做一些调整，就有了现在的“纵贯线”。不过我和老东家的关系闹到这个样子，也不可能有我的份儿了。（苦笑）

    康沛：那么你对内地的乐坛有什么认识？觉得北京的音乐环境和台湾比哪里比较好？

    赵传：北京这边好，现在北京比较自由。北京毕竟有文化的渊源和根基，这几年更有跟国际接轨的实力。台湾的孩子会花很多心思去模仿国际的东西，而比较忽略本土的东西。要不就是太过于本土，只唱台语歌。唱国语歌他们就好像找不到自己的根，反而是回到北京才真正有那个味道。

    康沛：有没有比较欣赏的内地艺人？

    赵传：凤凰传奇。《月亮之上》还有点意思。他们这种R&B加上有点Hip—Hop曲风的东西，是国外流行的东西，但他们做得是成熟的，是到了那份儿上的。谢天笑的音乐也让我蛮惊讶的，够天马行空，舞台表演也很特别。我前一段还去愚公移山看了老狼的作品音乐会，许多不插电的作品让我很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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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歌 一开始就抗拒“我很丑”

    我在唱这句的时候特别不能投入。就算我长得不好看，我也不会去讲这种事情啊。当时是在一种近乎妥协的状态下唱这首歌的。

    康沛：每次出来都唱那些老歌，会不会感到稍微有点厌倦？

    赵传：有一两首会，《我很丑，可是我很温柔》。可能是一开始我对那首歌就有点抗拒。主要是来自歌名的问题。制作人也说，我在唱这句的时候特别不能投入。我相信当年也有一些人是觉得没有办法接受的。就算我长得不好看，我也不会去讲这种事情啊。有些人会觉得歌好听、然后也能反映他的心情，但有些人未必是赞同的。

    它当然也有文字上的巧妙，比如说可以套用在很多方面。那首歌红的时候，有人卖橘子的时候也说“我很丑可是我很甜”，后来有些电影也会用“我不笨可是我很××”。就是流行语。当时是在一种近乎妥协的状态下唱这首歌的。

    康沛：那你最满意的老歌是？

    赵传：（想了一会儿）其实是《小小鸟》。我觉得它的歌词非常人文，非常贴近生活，很容易投射到所有人身上。我唱到《小小鸟》这样的歌是非常开心的。这个歌产生的背景，又有着很多真实的故事，它的真实性比“我很丑”来得强。所以这歌（带给我）的激动会一直存在。过去我听罗大佑的歌，觉得他很人文，但我唱了这首歌之后，我发现应该有超越过他。

    像《哪个傻瓜爱过你》那样的情歌我当时唱的时候反而没有那么多的激情在里面。《努力活着》我还比较有感觉。小虫的歌词“这些年你好不好／好像瘦了／听说你现在很爱笑／你一定受够煎熬”，其实是在写我。

    康沛：现在是什么吸引你继续唱歌？

    赵传：流行音乐吸引我的地方就是，有太多的未知在里面。当年我也不知道“我很丑”怎么突然就红了。当时唱片公司同事问我说：“你觉得唱片可以卖几张？”我说：“3万张，可以吧？至少有3万人可以体会我的用心吧。”没想到后来卖了30万张。

    康沛：你在进入滚石成为主流歌手之前，给人的感觉是比较摇滚做派的，但后来成为大家都知道的歌手，有了之前没料到的人生起伏。如果可以重新选择的话，还会选择成为主流歌手吗？

    赵传：对，我做到我现在这样子，其实并不在我人生的规划当中。我那时候搞乐队，就是觉得开心，能够做到这样的工作并且以这个工作为生，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是你自己喜欢做的事情，而且还有可能让你进入不同的境界。进入唱片公司之后，唱片卖了很多，但我的态度并没有转变。我记得AC／DC有一首歌，歌词写道“如果你要靠摇滚乐爬上巅峰，那会是一条漫漫长路”。

    家庭 孩子是我灵感的来源

    他们跟大多数人第一次听“我很丑”的感觉一样：怎么会有这样的歌名？

    康沛：做了“上海女婿”之后，现在你的家在上海？

    赵传：对，我在上海有家，但还是比较多时间住台北。因为工作伙伴大部分都在台北。

    康沛：家庭是你的坚强后盾？

    赵传：非常非常。我是孩子的大玩具，孩子是我灵感的来源。

    康沛：那你是一个严厉的父亲吗？

    赵传：有所严厉，有所不严厉，还是有些原则的。我孩子会怕妈妈比较多一点。（笑）因为负责饮食起居的还是妈妈比较多。

    康沛：孩子们会来看你演唱会吗？

    赵传：他们可能会来。我有三个小孩，老三特别皮，所以怕在现场不受控制，可能会跑到台上来。（笑）

    康沛：有没有想让孩子往音乐道路上发展？

    赵传：我在让老大和老二学钢琴。感觉得出来他们有这方面的天赋。我也想通过这个顺便证明一下我自己：如果当年我有条件学钢琴的话，我应该也会不错才对。（笑）

    康沛：孩子们喜欢听谁的歌啊？

    赵传：目前还是听我的歌。（笑）老大11岁。老大之前有听张韶涵的歌，他们还会听一些英文歌。自从他们知道我有那么多歌之后，他们现在开始比较多听我的歌。不过他们跟大多数人第一次听“我很丑”的感觉一样：怎么会有这样的歌名？

    （实习编辑：姜维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