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璐斌 摄
蔡康永坐在驼色的绒布沙发里,摆出节目中经典的造型——左手抱胸,右手蜷成空心状斜托腮帮子,在他身后,是黄龙体育场明火执仗的探照灯。
在这一刻,你很难用职业经验去“未卜先知”这个男人的气场。对于任何一个记者来说,这种氤氲感都不算太好的“热身”。好在神态上,他不是咄咄逼人的那种,而是一种中年男人由阅历积攒起来的笃定,通过温文尔雅的态度释放出来。
这是“康熙盛典”这个全新的娱乐品牌自2008年诞生以来,蔡康永第一次有时间接受大陆媒体的采访。
眼前的蔡康永远不如昨晚在“康熙盛典”舞台上那般鬼马乖张,甚至有时候有些自我促狭。往往是回答一个复杂的问题,右手总会不自觉地搓揉左手边的袖口,跟前的咖啡,从头至尾也没有沾过一口,充其量只是他组织语言时视线的“中转站”。
“我很满足于现在的状态,每周一到周五,每天只做一小时的节目。”“康熙盛典”这样的“新玩意”,对于蔡康永来说,更像是一趟年休假,他甚至戏谑:“我们盛典个屁,又不是皇帝,还不是换个大场子,继续让明星做他们不愿意的事嘛!”
这个怀揣着文人志向的娱乐明星,野心却只如同他礼帽上的方寸小格。《康熙来了》自开播起爆红已5年,蔡康永甚至从未想过来大陆再开档节目,理由是“这里的娱乐精神还不够剂量”。他的小愿望,是有更多艺人,能穿着格子裙去北大演讲:“是谁说娱乐圈只有‘大流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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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玩盛典,娱人精神不变
蔡康永承认,“康熙盛典”的创意诞生之初,连他自己都不得其门而入,直接打电话给小S,劈头盖脸问:“别人会花钱看我们玩一台晚会?”
结果,“康熙盛典”自2008年在上海首次“运营”以来,几乎每到一处都如砍瓜切菜般赚钱。不过,在蔡康永的神情里,并没有太多的大喜过望。他用食指在沙发扶手上划了一个小圈:“我几乎把所有悲剧的情况都想完了。比如每场只有1000个观众,每次都遇到下雨……”这样的精神胜利法,得到的结果却往往不是画饼充饥,“第二天醒来你会发现,原来10件悲剧的事情只发生了一两件。”
主持《康熙来了》阅明星无数,蔡康永却坦言,每场“康熙盛典”搭配的明星,他和小S其实并没有决定权,最多只能“举手发言”,委婉地表达自己的意见:“比如这次杭州站的李宇春、周笔畅和陈楚生,他们都没有上过我们节目,所以这也是新鲜感最饱满的一次。”
“当然,‘康熙’与人为恶的宗旨是不会变的。”蔡康永嘴里,“与人为恶”四个字夹杂着笑声一同提高分贝。早在半个月前,他就和小S进行过缜密的战术讨论,比如对付李宇春和周笔畅:“她们都不是特别女性化的类型,抓住这点做文章就足够了。”
正如舞台上展现的那样,小S故意竭尽女性之娇媚,让李、周二人跟着“做女人”。“这时候艺人进退维谷,‘粉丝’就会求情,乐趣自然就出来了。”蔡康永坏坏地笑,“至于陈楚生就更简单,让五音不全的小S跟着学唱歌,就够他崩溃了。”
蔡康永不是不知道,明年想接“康熙盛典”的演出商,像螃蟹一样一大串,但他绝没有得陇望蜀的迫切:“还是把节目做好为本吧!‘总店’的生意如果不好,怎么去开‘分店’?”这无疑是个妥帖的比喻,蔡康永孜孜以求的,只是他反复提及的“康熙精神”——自娱娱人:“就算哪天又有人捣腾出‘康熙运动会’来,我们照样能让明星去踢球,总之让他们去做不愿意的事就对了。”[NextPa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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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蔡康永聊天的时候,他一再有意无意提及住在头顶房间的小S,甚至很多次称呼,都直接吞掉了前面的那个“小”字:“我敢保证,你现在去敲S的门,她肯定满面愁容。”语气中有亲近,也有逼仄的幸灾乐祸。
几乎每次采访,小S都会占去蔡康永“采访版图”重要的一角,但他依旧乐在其中,毫不吝啬词汇量。在蔡康永看来,小S是属于那种天生缺乏安全感的人,害怕接触陌生事物:“她恨不得每天只有我和熙媛(大S)围着她转。”蔡康永说,每次只要有陌生的嘉宾上节目,小S都要私下里嘀咕半天,抱怨“不知道问什么”、“他会不会冷场”,“这个时候,我就拼命给他打强心针”。
蔡康永就差没直接定论——小S真的很“表里不一”。就像昨天碰面的时候,她还拉着蔡康永露怯,说杭州这么冷,要不盛典也别办了。“她说不如大家围在篝火旁,商量商量过年的事情算了。”蔡康永似笑非笑,“但只要把她扔到3万人面前,她第一件想到的事情就是把外套脱了秀性感。S就是这样的人,需要被群众激发潜能。”
让蔡康永找顶比喻的帽子,他歪着脑袋想想,扯出了三国:“我就像诸葛亮,而她就是张飞、吕布、关羽的合体。”很多时候,都是蔡康永把下一步要做什么写在纸条上,偷偷递给小S看,比如“康熙盛典”成都站演出,小S跟谢霆锋唱完歌,在后台拼命盯着蔡康永求救——“我就给了她一张纸条——‘脱衣服’。”结果,小S立刻返回舞台把谢霆锋的衣服扒了。
“她是属于那种猛将型的人,给她准备好锦囊,就能包打天下。”蔡康永把身子侧在一边,指关节有节律地屈伸着,像是在进行习惯性的谋篇布局,他并不认同记者用“过了”来形容自己的搭档:“真要这样说,每个女明星都可以‘过了’,在节目上摔个狗吃屎,或者把衣服扒光都可以出位,这个词送给S有点小看她了。”蔡康永坚持认为,小S是“康熙精神”最坚定的拥戴者:“如果没法找艺人麻烦,她第二秒钟就会找自己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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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以不要主流为乐趣
42岁起主持《康熙来了》,并且大张挞伐地将节目影响力跨越海峡,扩展到大陆的年轻一代,蔡康永却少有地缺乏野心,甚至是好奇心。5年来,他从未想过来大陆再开几档节目,仅有的往来,也只限于偷得浮生半日闲,偶尔去北大、复旦搞几场讲座。在这一点上,蔡康永比吴宗宪更像刺猬:“因为大陆现在的娱乐氛围,还不足以形成这么一个‘圈’。”
蔡康永的推论并非没有道理,早在几年前,他就帮不少大导演主持过电影首映礼,也采访接触过大量的明星。“结果我发现,大陆很多演员太把‘演好戏’作为标准了,他们不需要很会讲故事,也不需要会逗观众开心。”这跟台湾的娱乐气氛显然不太一样,蔡康永说,那里的娱乐精神普及到何种程度,“就连李立群这样的‘老学究’上节目,我们哪怕撞墙也要把他逗乐了。”
蔡康永隐晦地流露,其实前一次《风声》剧组集体上“康熙”,他和小S还是“刀下留人”的:“比方像李冰冰这样,她就是挺‘端着’的,那我们也只有礼节性待客,硬着来就不好玩了。”
对于《康熙来了》这档节目,蔡康永有时候却又保有“初抵世界”的腼腆。比如有一次在酒会上碰到画家陈丹青,蔡康永叫了声“陈老师”,对方就立刻直呼其名:“我当时完全呆掉了,他这样的文化人竟然也看《康熙来了》!”对于蔡康永来说,这种喜悦远远大过节目收视率连续几周折桂。
“彼得潘”蔡康永,下一个目标是导演一部爱情电影,主线大抵是一个中国人在欧洲的恋情,“最好是上世纪30年代,有一个像三毛一样的女主角。”他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否决了让小S主演的可能,“甚至让她从窗口走过的机会都没有。”
如此剑走偏锋的题材,恰恰暗合了蔡康永对自己的评价:“我从来是以不要主流为乐趣的。”这个能穿格子裙表演,也能上北大讲座的男人,从来不相信电视圈只有“大流氓”:“为什么爱读书、有水平的人,就一定不能做电视?难道优秀人才都只能去做生意,而娱乐只是留给没水平的人去掺和的?”这是他采访中唯一一次握紧拳头,轻微摇晃身体,“哪天每个明星都能去北大演讲了,娱乐圈才算最佳状态。” (作者:陈宇浩)
(编辑:魏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