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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震云:我是中国最“绕”的作家

2017-02-14 10:50:33来源:南方日报    作者:陈祥蕉 冯珺

   
文学批评家白烨认为,新世纪第一个十年最好的小说是《一句顶一万句》。2011年,刘震云凭借这本书获得第八届茅盾文学奖,这次出版的新作《我不是潘金莲》是其兄妹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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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是潘金莲》刘震云 着,长江文艺出版社,2012年8月,定价:29.80元


  采访者:陈祥蕉 冯珺

  被访者:刘震云

  核心提示


  文学批评家白烨认为,新世纪第一个十年最好的小说是《一句顶一万句》。2011年,刘震云凭借这本书获得第八届茅盾文学奖,这次出版的新作《我不是潘金莲》是其兄妹篇。“原来我的小说主人公都是男的,有人说我对女性缺乏了解,但我并没有放弃这种努力。在现实中做不到,我可以用一本书来接近她。”《我不是潘金莲》就是一部以女性为主角的小说。几经修改后,作品的简体中文版与台湾繁体中文版同步于近日首发。


  《一句顶一万句》写生活,是为了表达在人群中想找到一句话很难;《我不是潘金莲》书名还可以叫做《一万句顶一句》,是慨叹在人群中想纠正一句话更难。李雪莲用几乎一辈子的时间,想在人群中纠正一句话,却越纠正越糊涂,本来是一件特别小的事,一个家庭离婚案,最后闹成了全国大事。她为生二胎经历了一场荒诞的离婚案,还莫名背上潘金莲的恶名。为了证明之前的离婚是假的,更要证明自己不是潘金莲而走上告状路——从镇里告到县里、市里,甚至误打误撞到了北京,不但没能把假的说成假的,还把法院庭长、院长、县长乃至市长一举拖下马。


  面对“女性小说”或“政治小说”的界定,刘震云认为,这本书貌似以李雪莲这个女性为主角,实际上的主角却是男性史为民;貌似写了官场百态,实际上想表达的却是生活背后的喜剧和荒诞逻辑,可以说,这是一部探寻喜剧和荒诞的“底线小说”,因为要找到喜剧和荒诞的底线比要找到道德的底线还要难。


  我写作的脑袋还可以,起题目的脑袋一般


  记者:张颐武教授说《我不是潘金莲》这个书名很“耸动”。取这个名字有什么特别的用意吗?


  刘震云:写作和起题目是两个脑袋。我写作的脑袋还可以,起题目的脑袋一般。当年的《一地鸡毛》、《一腔废话》、《我叫刘跃进》、《一句顶一万句》等等,都有些另类,起初大家都不是特别习惯,不过慢慢也就叫开来了。我想大家听到《我不是潘金莲》的名字,起码有两点反应,第一个是眼前一亮,第二个是“扑哧”乐了。有这一亮、一乐,所以这个题目应该也还算好。我也起过别的名字,比如说《严肃》,可觉得太严肃了,书不好卖,出版社不干。


  我有一些朋友不太同意这个书名。其实《我不是潘金莲》,还可以起另外一个名字《一万句顶一句》。这句的反过来源于获得第八届茅盾文学奖的《一句顶一万句》。《我不是潘金莲》是《一句顶一万句》的姊妹篇。姊妹篇也不准确,应该是兄妹篇。


  记者:你说这部小说是《一句顶一万句》的兄妹篇,为什么会有这种延续?是意犹未尽么?


  刘震云:这本书和《一句顶一万句》的故事没延续,理儿上有延续。《我不是潘金莲》说的是纠正一句话很难。我的作品都要想四五年,但写起来可能就几个月。因为我“绕”。别林斯基和恩格斯都说过,把自己的观点隐藏得越深越好。我是三四部、四五部小说交叉写。写一部,想几部。这在爱情中不允许,但小说是可以的。李雪莲就是《塔铺》里的李爱莲的妹妹。


  记者:确实有些人评论说你比较“绕”。现在从《一句顶一万句》,包括新书《我不是潘金莲》开始,你的文风又有了一些改变。你认同这个说法吗?


  刘震云:我也发现了我是中国最绕的作家。为什么这么绕呢?确实它是有来由的。这是一个民族的思维带过来的,特别容易把一件事说成另外一件事,接着又说成第三件事。你要说清一件事,必须说清八件事。一件事里有八个道理,八八六十四个道理,这说起来的话就特别的费劲。不把六十四个管道给钻出来,这个事情说不清楚。所以在日常生活中,所有人的话,我们的思考习惯特别容易大而化之,说这事说不清楚。那么我觉得知识分子的责任,就是把别人说不清楚的地方说清楚。但当我想把它说清楚的时候,所有人又说“绕”。


  这不是一本政治小说,也不是一本女性小说


  记者:第一次以女性为主角写作,会感到有什么不同吗?


  刘震云:无论是用男性视角,还是用女性视角来创作一个作品,都肯定会有偏颇。我觉得一定会有比性别更好的角度,那就是人性的角度。我觉得人性在性别上是没有区别的,包括不同的时代、年龄和民族之间,差异也很小。从先秦到现在,其他方面,比如科学技术,可能前进了1000公里,但是人性前进了多少?顶多0.5毫米。


  记者:为什么会想到写这个题材,李雪莲有原型吗?灵感来源于哪里?


  刘震云:现实生活中的人,未必能成长为艺术形象。用原型,包括现实生活中的一个人物、一句话、一种声音、一个气味,包括一个眼神,这些启发都能够让人写出一部作品;但是,还有另外一个途径,不是生活表面对你的启发,而是生活内部的漩涡里面,深藏的生活逻辑,给你带来的思考。感受和感情也可以成就一篇小说;思考也可以成就一篇小说。我敢肯定,理性思考比情感经历带来的小说,更好。


  《我不是潘金莲》并不是让人看到一个女的,看到小说中的事情,可能是让人看到人物和事情背后的东西。这往往是生活逻辑。这本书写的是一种生活逻辑,为什么一件事会导致另一件事,一开始发生的事和最后变成的第十个事不是一件事,相互纠缠在一起,起承转合,不是因和果所能起到的作用。可能会是另一种因和果导致了第一件事的因和果发生了变化。


  记者:看起来这是一个农村妇女因为一点小事上访的故事,你认为这部小说不是政治小说,而是“底线小说”。怎么理解?


  刘震云:小说直面生活,直面当下,直面社会,直面政治,但这不是一本政治小说,也不是一本女性小说。米兰·昆德拉写了《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很多人说这是政治小说,他很不高兴,说这是一本爱情小说,纠正了一百回。《我不是潘金莲》说的是幽默底线,生活本身很幽默,整个事情的发展变化已经很幽默,幽默的底线和喜剧的底线,以及生活中发生的荒诞的底线,都不是我们所能预料的。喜剧很幽默的话就是悲剧的底线。


  一个妇女利用上访,告倒了从下到上一溜贪官。这种序言和正文的颠倒本身也符合生活的逻辑,也是一种幽默感。生活的逻辑会导致政治的逻辑。生活逻辑不但打在李雪莲身上,也打在了与她告状有关的各级官员身上。官员没有一个是坏人,她的离婚和各级政府也全无关系,但导致官员全部落马。李雪莲是冤的,但一批官员更冤,谁导致了他们的冤?是生活逻辑和政治逻辑。小说没有为民呐喊,官员在第二章都怕李雪莲,反过来找她,第三章写史为民,这更是一个逻辑反转。


  我在编剧方面的建树,成绩等于0.1


  记者:因为跟冯小刚导演的合作,你的作品被搬上大银幕被更多人所熟悉,包括即将推出的《温故1942》。你怎么看待小说和编剧这两种工作?


  刘震云:从严格意义上讲,我没做过编剧。编剧是一个职业,受影视公司或导演的委托,创作一个剧本。我没有单独创作过任何剧本,只是把我的小说改编成电影,相当于把我自己家里种的那棵枣树做成了板凳。编剧是一个比作家还要困难的职业,因为作家是一个人说了算,但是编剧要很多人说了算,比如导演、演员、制片方,我觉得……在这种情况下的创作,非常不容易,不像写小说那么自由自主。我在编剧方面的建树,成绩等于0.1,不足为论。作家写作一个人说得算,编剧写作很多人说得算,这样的创作不像写小说那么自由、自主;另外,电影受时间的限制,90分钟到2个多小时,要完整表达故事、塑造人物形象和心路历程,比小说难,因为小说可长可短,不受篇幅的影响,可以说一大车的话。


  记者:新作会改编成电影或电视剧吗?除了冯小刚,还会考虑跟别的导演合作吗?


  刘震云:这要看今后有没有适当的契机。我觉得这部作品有特别好的、适合改编成电影的段落,也非常具有普及性,但是能不能变成影视作品,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除了我,还得有另外一个人,就是导演。这个导演一定要跟我基本的世界观和方法论——比如对一个事件的看法——特别一样。所以你会发现,我总是在跟相同的人合作,比如我跟冯小刚导演一起合作了《一地鸡毛》、《手机》、《温故1942》,因为我们对世界的见识非常一致。比如一般的电影导演看中的是故事情节,冯小刚不一样,你们看一看《温故1942》,没有故事、没有情节,冯小刚为什么还要把它改编成电影?他一定看到了比情节、比人物、比故事更重要的东西。


  名家评论


  雷达:支撑起作品的是一种民间智慧和话语方式


  《我不是潘金莲》作为《一句顶一万句》的姊妹篇,它延续了“倾听民间”的主题。“潘金莲”仍然具有语言的细致和狂欢化,小题大作、故弄玄虚,形成了一个狂大的幽默场,夸张性是完全允许的。所以在这里我感觉到作者在艺术手法上,千方百计要把事情搞大,尽情折腾,整个风格是幽默的。告状是很严峻的事情,我们读起来却会发笑,这是内在的幽默感。李雪莲准备要告状了,搞了七件事,先到澡堂搓澡,写得很有趣:剪短头发,为了战斗,万一打起来,你抓不住我,这些东西都非常有趣,你一看就忍俊不禁:她是我们民间非常智慧的女子。语言简洁甚至快捷,用对话推动情节的旋转。我必须说支撑起作品的是一种民间的智慧和民间的话语方式,这是刘震云独有的。


  张颐武:这本书让我们了解一个复杂的中国


  《我不是潘金莲》这个书名很耸动。这个书很特别的地方在于正文很短,其实是短篇小说。就像杜甫写一首诗《秋兴八首》,是七律,大家写的诠释多达五十万字。刘震云这个故事的正文能获鲁迅奖,把前面的序言拿走能获茅盾文学奖,分开得奖。这本书让我们了解一个复杂的中国。大家认识中国,但不清,外国人说不清,自己更说不清,这个书的好处是把中国的复杂性呈现出来,让我们了解中国的微妙。李雪莲是一个有毛病的中国人,她搅动的故事其实都是有毛病的故事,所有人被她搅动以后变得有毛病,带着这种毛病向前走家,就是现在的状况。我觉得这本书最重要的是让我们了解中国的博大复杂,了解复杂的中国最可贵。


  张清华:《我不是潘金莲》这个名字是一个“障眼法”


  刘震云的小说这些年来一直有巨大的关怀,不仅关怀中国的历史文化、中国人的人性、中国人的生存困境,现在他又更关怀当下,当下中国的社会。我觉得《我不是潘金莲》这个小说重要性可能就在这里,它是关于我们中国人当下经验的一种高度敏感的一种呈现。我同时要说的是,不要把这个小说看成是简单的“问题小说”。作家看起来是关怀中国到处都存在的上访问题,关注底层人民的疾苦,这样的小说在现代非常多,但是我不认为这个小说是一个一般意义上的揭示社会问题的小说,那样的话就降解了它的意义。至于《我不是潘金莲》这个名字,刘震云先生作为一个喜剧性很强的小说家,也是非常睿智的,取这样一个名字,我认为是一个“障眼法”,反衬了小说在喜剧风格下面蕴含的非常庄严的命题。


  白烨:“刘震云式叙事”东拉西扯又逻辑严密


  看起来它是东拉西扯,其实逻辑关系非常严密,事情又是环环相扣。“刘震云式叙事”从《一句顶一万句》开始,加深了我们这个印象,这个是我们小说叙事方式中看到的,可以称之为独特写法,别的很难找到一个写法跟他相近的。他写出了一个事情怎样由小变大,由少变多,蚂蚁变成大象,芝麻变成西瓜,李雪莲由小白菜变成了潘金莲,又变成了窦娥,这个事情不断发酵,这是作品非常成功的一个重要的方面。刘震云确实在如何用文学的方式直面现实方面,走出了自己的新路子。这是别人没有的,属于刘震云自己的,这个路子就是写小人物,就是用这种看似绕舌的叙事,来写当下基层社会的基本生态。


  (实习编辑:王怡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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