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死了”、“文学没有存在的必要”……事实上，进入21世纪后，有关文学已死的争论一直就没有休止过。

    日前，国内知名的互动娱乐媒体企业上海盛大网络对外宣布，“盛大文学有限公司”正式成立。消息公布，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众所周知，盛大一直以网络游戏而闻名天下，旗下起点文学网等网站也是国内同类网站的“带头大哥”，盛传起点中文网签约作家人数达到15万，按照点击收费的模式，甚至有几个作家的稿酬年收入逾百万。如此种种，毕竟只是一种态势，但盛大文学将文学和公司这两个词联系到一起，在国内尚属首次，这是否意味着如人所说的那样，文学正在商业化、产业化？而中国文学、中国作家又在一种什么状态中？这是否是一次重大的文化变革？“盛大文学”CEO侯小强为此接受了《竞报》独家专访。

    文学商业化是一种必然？

    “盛大文学有限公司”首次将“文学”和“公司”这两个老死不相往来的词语组接到一起，众所周知，文学是一种艺术的形式，而公司是一种商业化的概念，文学和公司的连接，随即引发了众多疑问，这是否是文学商业化的一个信号？这符合文学自身发展的需要吗？

    对此，盛大文学CEO侯小强表示，文学商业化是一种必然。美国的很多作品都是高度发达的商业文学，它并没有影响美国的文化，恰恰是充实了美国的文化。

    侯小强以好莱坞电影和文化产业为例，分析了其中的原因：“电影的源头是文学，例如说好莱坞的电影，票房好的都是有想象力的电影，像《蜘蛛侠》、《金刚》等，它们本质上是工业化的产物，这种高度商业化最后促成了迪斯尼、好莱坞的出现。但是不能说美国的文学是衰落的，美国人照样可以获诺贝尔文学奖。”

    对比中国文学的现状，侯小强说：“中国现在的文学态势，出版业开始萎缩，电子出版业首次超过传统出版业。中国现在的文学消费是一次性的，大部分纯文学的书至多印刷一次。”“实际上，文学要走商业化的路，商业化反过来还会促进文学的发展。这也是世界的一个趋势。好莱坞的工业化、产业化运作充分说明了问题。”侯小强说。

    《哈利·波特》不仅仅是一本书？

    一本书从写作到出版，再到被读者阅读，最后被置于落满灰尘的某个书架上面，虽然偶尔也会再被翻出来，但也无法改变被束之高阁的命运。而且，随着互联网时代的来临，人们对图书的需求似乎已降到历史最低。如果文学商业化起来，这种命运是否即将改变？它将会是一种什么形式？侯小强对此也有自己的思考角度。“以《哈利·波特》为例，它不仅仅是一本书、一部电影，它是一个商业文化产品，它是一个产业链条，它有书、电影、手机、动漫，甚至有卡通形象等各种形式。”“再以起点中文网为例，起点中文网的模式是收费阅读，一本书，上半本免费，下半本收费，千字两分钱，作者和网站各得一半稿费。这种收费阅读只是产业链条上的一环。另外是线下版权合作，像杜琪峰、徐克都和我们有电影改编权的合作，其次，现在每天都有上千万人在用手机阅读小说。这都是商业化的表现。”

    在谈到文学商业化与好莱坞对比时，侯小强坦言：“好莱坞是一个商业平台，在此之上才有各种各样的电影、机制和协会。像盛大文学这样的平台，不仅仅是邀请作者，也还会有网络作者协会、网络编辑协会、网络书业经纪人协会。”“中国从来没有过网络书业经纪人。如果一个人有作者资源，他把作者拉到网上去写，他就有利益和提成。”侯小强说。

    商业是文学复兴的发动机？

    当文学商业化，当一本书变成一个产业链后，是否意味着其艺术性的降低？作家是否要为大众喜好而写作，这是否又意味着一次重大的文化变迁？对于这种变迁，侯小强坦言，完全可以用文艺复兴、文学复兴来形容。

    中国已经到了经济高速发展的时期，人们的思想空前开放，这时完全是一个文艺复兴的时机，而文艺复兴要靠商业来驱动。侯小强说，“网络有巨大的商业刺激，所以很多人愿意写长篇小说，传统写作上很难看到几百万字的小说。在网络上为什么可以，因为它是多方面吸引的。为了吸引读者，作家需要把叙事建构得更庞大和丰富，所以一开始，就是商业化、市场化。文学的发展绝不是小情小调的，当作家开始注意想象力、故事、结构、用户需求时，文学才可能真正地复兴。”

    侯小强同时表示，艺术和商业化不矛盾，电影也是一种艺术形式，但你不能说电影不是一种高雅的艺术形式，一个商业电影越发达的地区，他的文艺电影的探索和先锋性才会越发达。而中国的电影大部分都没有想象力，所以我们的文艺片不可能发达。

    有中国作家年薪已过百万？

    由于商业上的刺激，很多人倾心于创作，可谓网络搭台，写手唱戏。坊间更是盛传，有的网络写手稿酬年收入已经超过百万。但在传统作家宁愿称其为“网络作家”，而不是作家，其中含义不言自明。

    对此，侯小强表示不赞同网络作家和传统作家的区分。网络作家中很多人也在出书，难道就改名为传统作家了吗？传统作家中，例如余华写的书也是在网络首发，难道余华就是网络作家了吗？这种区分是不对的。“难道传统作家的力量就更强吗？也不是。”侯小强说，“不是网络上的文学，而是文学在网上。中国文学不能复兴，主要是因为界限太多了，门户太多了。文学不应该是少数人的事。”“我们也将邀请一些传统作家、纯文学作家在网上写作。”而对于年薪过百万的作家数量，侯小强坦然，具体的数量不太清楚，但大概在十人左右。

    对话侯小强文学是多数人的事

    竞报：大家都知道，你是新浪博客和播客(视频分享)的缔造者，当他们日益成型的时候，为何选择介入文学领域？

    侯小强：鼓励我的不是别的原因，是我一直以来的一个梦想。我希望很多年以后，每个有写作能力的人都到网上写作，每个人都能在网上找到他的梦想。

    竞报：当年做博客是为了什么？现在有什么转变？

    侯小强：我做博客，就是为了打造中国的百科全书，例如2005年7月20日，某某人发生了某某事，这是一个巨大的百科全书，一个巨大的文化博物馆，中国从来没有人办过这样的事。中国大部分上网的人都在写博客，这也是在写一个国家的断代史，这从有博客以来就有了。文学也是这样，我觉得文学不应是少数的人，而是多数人的事。当文学成为中国人都做的事后，它的普世价值就出来了，就变成一个有尊严的东西了。

    未来主流是穿越文学

    竞报：起点中文网一直以穿越、奇幻文学而闻名，而晋江原创网和红袖添香也是偏向于超越和情爱的小说，如果按点击率收费，纯文学就仍处于下风。

    侯小强：这不是起点中文网的弱点，而是它的一个优点。我们要涵盖所有的门类，传统文学、现代文学、奇幻文学，包括穿越类的。最有影响力的美国电影，比如《蜘蛛侠》、有中国元素的《功夫熊猫》，这些作品都充满着汪洋恣肆的想象力。这种通称为穿越类的文学，在国外是主流。在中国的未来也可能是主流。也许未来的主流文学也就是穿越类的。但我们不只做穿越类的，例如残雪这样的纯文学传统作家，读者很少，我们也可能邀请她来写作，不但写作，还会让她赚到钱。

    竞报：有没有考虑到诗歌？诗歌也是文学的一种形式，诗歌所面临的情况似乎比小说还要糟糕。

   侯小强：这是一个商业过程，我们首先要做的是小说，在小说复兴的基础上，再去做诗歌和其他的，这是一个全方位多维度的努力，不是独立的。

   让中国作家更有尊严

    竞报：今天的中国大部分作家处于一个什么状态？是集体性的缺钱，还是集体性被误读和不被尊敬？

    侯小强：中国文学面对喧嚣的环境，是没有尊严的，是被低估了的。这涉及对文化商品定价的问题。例如美国编剧一罢工，他们的片酬就会增加，这在中国则行不通。一个演员一集剧的片酬可以拿到二三十万，但为什么不能让一个编剧的片酬达到十万二十万呢？我们为什么喜欢看《越狱》，因为故事写得好。同样，我们喜欢钱钟书是因为钱钟书好吗？不是，是因为钱钟书写的书好。归根结底，还是一个定价问题。低定价就是不尊重。让中国作家富起来，是我们的一个目标。让作家贫穷是一个国家的耻辱。这就是商业的力量所在，让文学更有尊严，让文学家更有尊严。

    竞报：在你们签约的十几万个作家中，一年稿酬过百万的有多少人？

    侯小强：具体有多少人我不知道，但大概是在十个左右。

  （实习编辑：马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