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雪风

    看《贫民窟的百万富翁》，你根本不会想到丹尼·保尔已经52岁了，这个导演有着和徐克一样的特质，他们的第一部作品就已经非常老练，但反观他们的最新作品却比处女作还要年轻。如果不知道内情，你看完《女人不坏》（看专业影评）肯定会觉得这是个毛头小子的作品，而不是58岁的徐克的电影，同时无论是是徐克的处女作《蝶变》还是丹尼·保尔的处女作《浅坟》，那种对社会的犀利观察，那种冷峭与严竣，则有着50岁才能能具有的厚重与透彻。

    丹尼·保尔的风格从愤怒到宽容

    影片结构明快，画面动感十足，完全还是《猜火车》时那种飞扬跳脱的感觉，真正留下时间印记的，是丹尼·保尔所关注的内容。从《浅坟》的黑色绝望人性变异，到《猜火车》的边缘人群的放荡荒唐，再到丹尼·保尔最近的两部作品《百万小富翁》和《贫民窟的百万富翁》，你就能理解这种差距之大，一个20年前以玩弄人性阴暗面为乐事的家伙，现在他所钟意的是童话，以前，他看到的是残酷畸怪，人性在阴暗里的挣扎，现在他同样能看到这点，但他最终看到的是希望，以前他是愤怒，现在我们看到的是宽容。有了宽容，他也就不再用黑暗来惩罚观众。

    我始终认为，像丹尼保尔这么擅于表现恶的导演，是因为他们对于善过于敏感。就像一个有洁癖的人一样，他最容易发现污点，这里面的心理机制类似强迫症。

    《贫民窟的百万富翁》故事虽然俗套但有说服力

    两男一女，两兄弟因命运与性格而注定分岔的命运，一个荡气回肠从一而终的爱情故事，这都是些经典的剧情，换种说法，就是故事很俗套。《贫民窟的百万富翁》的厉害之处在于，它让这样一个传奇的故事有了说服力。

    丹尼·保尔自认，这是一个向狄更斯致敬的情节剧。之所以把剧情设置在印度，是因为这种经典的传奇的剧情已不可能发生在西方，如果硬要用，只能把这种宏大叙事硬套在那些装腔作势的超人电影中。换一种说法，西方的生活太安逸了，它盛产的只能是琐事而不是传奇，传奇那么好看，是因为它的肥料是粘稠的血和汗。

    《贫民窟的百万富翁》中的温情细节

    影片开场的追逐戏拍得特别棒，低矮的贫民窟，狭窄的街道，杂乱的人群，混浊的河水，街上被惊起乱跑的鸡，城市边缘触目惊心的垃圾，随着富人的保安追逐小孩子们的脚步，生动地表现了出来。这里有一个镜头特别值得一说，贾马尔与沙里姆在逃跑时撞到了一辆小轿车，在道歉跑掉之前，是贾马尔贴在玻璃上那好奇而羡慕的脸。虽然只有薄薄的一层玻璃，却分隔成了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那种清苦里的快乐也被表现得很动人，两人逃离乞讨蛇头之后，在火车顶上游荡，在车厢卖东西，或者从车顶顺着绳索爬下来偷盗，流浪到泰姬陵时，则假装内行去当导游。当丹尼·保尔用一种轻快的调子去表现时，这些细节反而有了一种别样的魅力，因为这是一种回忆者的目光，在回忆里，所有的痛苦都失去了重量，留存的是那些可亲可笑的细节。

    两个人的命运交待得简约却到位，沙里姆从小就是个头脑灵活又性格暴躁的孩子，他偷偷卖掉贾马尔费尽心力拿到的电影明星签名，因另一个小孩笑他的歌难听就追上去扑打。贾马尔则有着单纯却着执着的性格，为了得到那个签名，他跳进粪坑也再所不惜，而当遇到那个在乞丐团被挖掉眼晴的同伴时，他给了那个小孩自己刚靠挨打换来的百元美钞。寥寥几笔的描摹，让两人命运的不同有了极大的说服力，沙里姆最终成为黑帮打手，把拉缇卡送给了自己的老大，最后在良心的鼓励之下又放走了她，然后把钱铺在浴缸里，举起枪，静等着外面知道出事的黑帮同伙冲进来与他们相互射杀。而贾马尔一直做儿童向导，茶水小弟这样的营生，但他却对少年时的女同伴拉提卡念念不忘，最终为了找到她，他上了“人人都想成为百万富翁”，希望那个不知身在何处的拉缇卡能看到他。

    《贫民窟的百万富翁》出色的是现实之上笼罩的童话气质

    真正让影片卓然不群的，是污泥一般的现实之上笼罩的童话气质，是丹尼·保尔看到黑暗现实之后的态度，是他早期愤怒散尽之后的乐观，这不是一个告诉你一个虚假充满塑料味的完美世界的不负责任的乐观，而是懂得虽然我们存在在这个很不美很不酷的世界上，但在命运之外，人仍然有得选择的乐观，我们并不是一个只受命运摆受的傻瓜。

    而这就是贾马尔在“人人都想成为百万富翁”节目中恍有神助顺利过关的寓意，那些生活的痛苦经历居然在答题中都派上了用场，因为所有的经历都是有用的，所有的过往，都会在塑造你，成就你，毁灭你，《贫民窟的百万富翁》告诉我们：你能充满怨恨地随着脏水走向充满下水道，也能在信念的指引下找到童话。

  （编辑：李锦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