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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下去,写到尽可能写到的那一步

2015-03-27 10:04:42来源:小说月报    作者:张莉

   

  2014年,一些小说打动过我,我试着回想那份名单:《世间已无陈金芳》(石一枫)、《所有路的尽头》(弋舟)、《人罪》(王十月)、《走甜》(黄咏梅)以及张楚的非虚构叙事《野草在歌唱》……当然,这份名单必定是不全的。当我写下这些作者的名字,不期然发现,他们和我一样,都是70后一代。
 
  这些小说都不是让人快乐和轻松的,读它们的某一时刻,我曾经坐立不安。《世间已无陈金芳》里,陈金芳如此生动鲜活,她的人生浮华得像泡沫,虚荣、豪赌、欺骗,她是我们时代无处不在的土豪翻版,而她本身就是巨大的谎言。对这个人,石一枫没有廉价的同情和伤感,他冷静而克制,也正因此,这个人物才变得复杂、独特而具有时代标本意义。《人罪》中有两个陈责我,他们都已人到中年,一个是法官,一个是杀人犯,但法官有什么资格决定另一个人的命运,当年不正是他顶替了那个“罪犯”上大学吗?王十月有独属于他的时代感,他将两个人的命运残酷地并置在一起,使我们不得不直视,不得不面对这个像铁板一样的现实。我也看到《走甜》里那个中年女人,她身上的驱风油味道吓走了那位对她有爱慕之情的年轻男子,时光和年龄就这样无情地横亘在那里。黄咏梅是冷静的,没办法,人生就是这样残酷,它一下子摧毁了这个女人的爱情,甚至连幻觉也不允许,她这样指给我们看。
 
  还有《所有路的尽头》中的邢志平,这个活得滋润的书商为何而死?因为,他纵有大把金钱,依然难以改变那本该深刻书写的记忆和历史,这让他深夜耿耿难眠,这让他最终纵身从楼上一跃,在这个人物命运的追溯里,你能深切感受到弥漫文本的痛切之情,这个人物身上,投射着作家本人对时代和一代人命运的深切思考。还有《野草在歌唱》中三个爱文学的男人在街头抱头痛哭,那场面深深刺痛读者——张楚写得细密多情辗转,在一个巨大的黑乎乎的泥潭里,人如何自救才能活得像人?
 
  这些小说是镜子,影影绰绰照着我们自己。每一位作家都选择着自己的角度和立场:张楚回望岁月时有那种无法抑制的疼痛和无能为力之感;《世间已无陈金芳》中,“我”是这篇小说中最有意义的存在,他是闲人,但也是清醒的人,这个隔岸旁观者注视着漩涡里挣扎的陈金芳,他尽可能不成为那个落水的人,但他早已无法把她从水中救起了;还有那个在爱与良知之间最终选择良知的杜梅;那个面对邢志平的备感绝望而孤独的刘晓东……
 
  当然这些小说并不完美,有些甚至有非常明显的瑕疵,但我必得坦率承认,我被这些文字中的软弱、失败、沉痛、负罪感打动。想来,这些文本的叙述者们都已人到中年,用心的读者会感受到他们在文本中的真诚,他们在尽其可能和读者一起面对这个时代,面对这个世界的诸种荒谬、荒芜和人性的黑洞。没有谁比邢志平更可怜,他除了钱一无所有,当一个时代被翻过,他甚至无法确认他自己的存在;陈金芳看起来如此光鲜如此虚弱又如此无知无畏,但她说到底不过是那些幕后新的“经济人”的无足轻重的走卒罢了;谁会在乎那个叫陈责我的小贩的死去?律师和法官最终走到了一起,那个最大的受害者就那样消失了,除了在新坟上添上花环还能怎样?这就是这个世界的残忍。还有那三个献身文学的中年男人,谁能知晓他们在深夜如何数尽内心伤痕?
 
  石一枫、王十月、黄咏梅、弋舟、张楚,是我们时代疼痛的刻印者。那些生活在偏僻之地的、那些裹在金钱漩涡里的、那些耿耿难眠被忧郁困扰的、那些被不幸命运推向无底深渊的人和人们,来到他们笔下。我们借此触到我们时代的病灶。——人到中年,你越来越体会到人的孤独,卑微,渺小;越来越看到命运的强悍,时代的不可抵挡,世事的不由分说。但也越来越体会到写作何以为写作、人何以为人的那些东西。
 
  是谁说过的,70后是最没有运气的一代?也许。但哪个年代的人又敢说自己最幸运?没有人可以选择他的命运和时代,一个作家能做的,就是使自己成为能成为的那个写作者。近五年来,70后已经成为当代文学领域最勤勉和最沉默的写作中坚,不仅仅是中短篇创作,长篇创作中也有《耶路撒冷》(徐则臣)、《认罪书》(乔叶)、《六人晚餐》(鲁敏)、《天体悬浮》(田耳)等优秀作品问世。他们以属于自己的方式言说,记下我们时代微弱和痛切的声音。因为他们越来越了解,写作比沉默更有意义,面对时代比背对时代更有价值。
 
  也许我们离我们心中的经典还有那么大的距离;也许老天爷并没有给我们这代人以天才和运势;也许时代使我们必定成为夹缝里苟延残喘的群落。但是,还是要写下去。用文字把自己救起来。只有写下去,一切才有可能——才会有人知道我们这样活过,我们这样伤过,我们这样深思过,我们如此这般不甘过。即使所有人都确证我们身边无非充斥着玩笑和闹剧,即使所有人都指认我们周围处处是小丑、骗子和文化掮客,但那些用心写下的文字依然会在某一时刻闪光、证明,这里曾经有过严肃的写作者,他们认真活过,也从来没有放弃过。
 
  我们常常觉得所处的是一个特别的时代,但也许我们就像任何时代的子民一样,不过是身在此山中的过客罢了。作为写作者,我们所能把握的,恐怕也只有书写本身。“我只想嚎叫一声,只想嚎叫一声/一个被掠夺一空的人/连扔匕首都没有力气”,那位身有残疾的诗人余秀华写道。她最终以诗的语言从疾患中逃出,以书写确证她作为人的整全——不论哪个时代,写下去,写到尽可能写到的那一步都是作为写作者的尊严所在。
 
  (编辑:白俊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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