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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入像骨头一样的生活——著名作家鬼子访谈录

2009-08-31 16:14:22来源:北京文艺网    作者:

   

作者:阚兴韵

  给鸡鸭拔毛的事我很少干

  记者:人的本能是趋乐避苦的,喜欢轻松圆满的故事,但你的创作一直反其道而行之。比如,大家都希望开开心心地辞旧迎新,对贺岁片的期待就是团团圆圆,但碰上鬼子编剧,《幸福时光》短暂的幸福后留下的是长久的沉重,幸福是那么飘渺微小,苦难却那么真切悠长。你的作品总喜欢这样处理,是认为现在的读者更需要多一些苦难体验呢,还是这就是你对现实生活的理解?

  鬼子:对写作者而言,写作就像是在做一道菜,轻松和苦难是两把不一样的刀。对我来说,苦难这把刀我用起来比较顺手,虽然有些沉重,但也就因为沉重,所以可以切下一些大的骨头。我比较喜欢切入一些像骨头一样的生活,给鸡鸭拔毛的事我是很少干的,所以就一直地使用着。我特别推崇悲剧给读者所带来的灵魂的震撼。

  喜欢阅读的读者都知道,在文学这个世界里,我们就拿名著来说吧,悲剧的比重还是最大的,如果把悲剧的作品从世界名著里统统抽掉,整个世界文学的格局就有可能只剩下一些皮毛而已了。不信你列一个单子然后随便地看一看。

  记者:苦难也许永远是生命最重要的主题,佛说众生皆苦,基督说人有原罪,在生活中人的痛感也总是特别敏锐。悲剧有震撼灵魂的力量,唤起人的同情,发人深省,所以我相信悲剧的永恒魅力,但还有不少其他的情感能构成小说的力量。比如欧·亨利的《麦琪的礼物》,那种“含泪的微笑”,我觉得这种微笑也是很动人的,很有力量。我记得你早期有一个小说《妈妈和她的衣袖》尝试过这种写法,这个小说里有苦难和承受,也有温暖的理解和“幸福的泪水”。它容量肯定没有你后期的那些作品大,但它也很动人。之后你的创作就很少用这种表现手法了。

  鬼子:那是我的小说处女作,对我而言,那个小说最大的功效就是改变了我的命运,我得感谢那个小说。但写完那个小说后我感觉着我并没有找到属于自己的路子,我不知道如果顺着那样的路走下去会是怎样的一个路子,我看不到前景,所以就不再那么写了。

  应该说,那是一个还没有上路的作品,但那个故事还是不错的,尤其是通过对袖子的变化,叙述了一个女人几乎一生的喜怒哀乐,尤其是爱情,所以这个小说还是被很多读者记住了。但回头看时,发现语言很不好,真的不好,可以说那是一个还没有找到语言的东西。

  小说不是为了拯救

  记者:大家都说,鬼子写尽了底层小人物的苦难,那么生活中的你是怎样一个人呢?

  鬼子:小时候日子并不好过,这已经过去了,说多了也没有什么意思了。现在当然比以前好多了,但是不是就已经很好了,我一直还找不到这样的感觉。跟身边的很多城里人相比,还是有差距的,但跟我老家的乡亲们比,我们可能比他们要好一些。乡亲们的日子也都说比以前好多了,但我每次回去,我总是感觉着他们仍然是生活在苦难之中……吃饭对他们来说是没有什么问题了,很多人家也都住上了三四层的高楼,但我总是觉得我们的村子比起以前的村子来,却是差远了,已经没有了以前的那种工整和清洁了,整个村子的环境早被破坏得面目全非。村子前边的小河,我们小时候口渴了,总是一捧起来就喝,可现在呢,你往里边洗个手,你都不敢把手直接抹到嘴巴上,你说这样的日子怎么过?

  记者:难道这个村也处在工业化进程的后期?世外桃源是越来越少了,环境污染也悄无声息地带来另一种苦难。你的“悲悯三部曲”里,苦难就像是主人公难以挣脱的命运,如影随形。我们曾被教育要扼住命运的咽喉,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但在你的小说里,小人物不管怎么努力和抗争,最终还是不可改变地滑向悲剧性的结局。《被雨淋湿的河》中逆来顺受的陈村死了,奋起抗争的晓雷也死了,《上午打瞌睡的女孩》中寒露的苦难层层叠加。小说好像没有找到一个摆脱苦难的出路。

  鬼子:小说不是为了拯救。这不是我说的,这是那些被公认的世界名著告诉我们的,如果小说是为了拯救,福楼拜随便找个人借钱给包法利夫人,包法利夫人就用不着为钱的事吃毒药自杀了;还有安娜卡列尼娜,她也是可以不死了,不就那个男人最后不敢爱她吗,她那么漂亮,只要愿意,她是可以再找一个男人爱她的,可托老就是让她卧轨自杀了,为什么?还有《静静的顿河》,哥萨克人葛利高里到了小说的结尾,他既不相信白军,也不相信红军,最后把枪一扔,走了……这样的小说,还是斯大林同意出版的,可见斯大林这个人虽然很残暴,但还是很懂得文学的,如果在我们的国家,这样的结尾,在那样的一个革命年代肯定是要被修改的。怎么改呢?毫无疑问,肯定是让这个人扛着枪走到红军的队伍里来了,因为这样,这个人物就看到了“希望”了,可是我们想一想,如果斯大林让作者这么一改,那么到了现在的俄罗斯,这小说是不是又要改回去呢?如果是这样,那《静静的顿河》肯定就不是我们所看到的《静静的顿河》了,而文学也不再是文学。

  记者:是的,你的《苏通之死》其实也说到这个问题了。甚至在那篇小说里,文学也死了。在你的小说中,常常因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人物命运的走向就拐了一个弯。《上午打瞌睡的女孩》中,改变了母亲和“我”的命运的是母亲偷了一块被人踩得很脏的肉,《瓦城上空的麦田》中使胡来、李四、李四的老伴丧命的是李四为了让儿女们记住他的生日这件小事,《学生作文》中,就因为一篇题为《我的父亲没有杀过一个人》的学生作文,使刘水的父亲成为杀人犯、使“我”丢掉了教师工作。这让人感觉到命运的无常,充满偶然性。物理的生物的世界有恒常的秩序,但人生就没有这样的规则。尤其伦理上的善恶因果报应是很可疑的,人们解释不了时只能推到前世和来生。有时我想,也许没有信仰是最大的痛苦?

    鬼子:我从来不与人公开讨论信仰,我总是觉得在中国谈信仰存在很多可疑的东西。信仰是有目的的,目的要是有了问题,很多事就不好谈了。小说中的偶然性是小说创作的一个方法,这个方法有时可以使作者更有效表达出自己的某种生活观念。我从来不反对偶然性的叙述,但不能随乱偶然,有的偶然是有意义的,有的偶然是无意义的,有没有意义很重要。看过《低俗小说》吗?故事从头到尾,所有的拐弯处用的都是偶然,但就是那种无处不在的偶然成就了那部经典作品。在名著小说中,偶然成就的经典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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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远站在鸡蛋这一边

  记者:听说有过一个有意思的调查,问“你愿意坐在凤凰后面笑,还是坐在宝马里面哭”,被问到的女孩子几乎都选了后者。解释是,即使坐在宝马里哭,那种哭也是一种优雅的情调。这个例子我们先不谈别的,我就想说我感觉她们似乎对物质苦难的恐惧要更强烈一些。其实物质苦难跟精神苦难的根源是不一样的。底层小人物也许更多的是物质贫乏的痛苦。

  鬼子:这个一句话说不清楚,不同的小人物有不同的苦难,不同的苦难有不同的根源,曾有些评论家说,小人物的苦难不能一味推往社会,他们自身的种种也是他们的苦难的主要根源。这种说法当然也是对的,但我更赞赏村上春树在一个文学奖上的另一种说法,他说不管墙有多么大的理由,也不管鸡蛋在撞墙的时候有多么大的无知,鸡蛋撞墙之后的结果是鸡蛋碎了,所以,他永远站在鸡蛋这一边,因为生命是最重要的,任何生命都是有尊严的,而墙的理由是可以更改的,是可以妥协的。

  记者:其实文学史上并不缺乏苦难书写,你却能从其中找到一块属于你自己的空地。很多评论家关注到你丰富多变的现代叙事策略,也有人认为作家的民族身份往往会对作家创作的意旨、风格和艺术创造等方面产生影响,你的仫佬族文化背景有些神秘。

  鬼子:我先说我是一个少数民族身份的人,但我不是一个少数民族的作家,我在很多场合做过这样的表达和解释,我不知道评论家为什么还是喜欢把我归入少数民族作家里,我觉得这应该算是他们的一种无知。少数民族身份不能等同于少数民族作家,少数民族身份的创作者创作的文学作品,也绝对不等同于少数民族文学作品,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分不清楚这些简单的概念。

  记者:也许他们对身份建构这类批评术语比较敏感吧,急于找几个少数民族作家做代表支持他们的理论,你是少数民族身份,顺手就拉进少数民族作家了。这几年文化批评好像特别火的。你的小说看起来跟民族和地域没有明显的联系。杰姆逊就曾说,第三世界国家作家的写作都是寓言书写,总是以民族寓言的形式来投射一种政治。

  鬼子:不知道,我没有研究过这个人的这个理论,他的说法肯定有他的理论根据,但是不是对所有的第三世界作家的叙述都是有效的概括也许很难说。在我的小说中,政治不是我的目标,或者说不是主攻的目标,我主攻的是我对人的生存状态的理解。

  下一部长篇是一次覆盖性的创作

  记者:写了那么多瓦村的故事,笔锋是否将转向都市了?《苏通之死》、《谁开的门》让我有这样的猜测。

  鬼子:乡村和都市只是一个场景,在我的小说中,我其实没有去想过什么是乡村的什么是都市的。《苏通之死》有乡村也有都市,《谁开的门》的场景则是都市的。再说了,我是一个来自乡村的人,我对都市怎么叙述也很难逃脱来自乡村的眼光,我这说的是实话。我甚至觉得,绝大多数中国都市人的精神面貌依然还是乡村人的精神面貌。纯粹的都市在我的生活里我还看不到,或者说我还把握不到。

  记者:近作《一根水做的绳子》探讨纯粹的爱情,讲述一个接近本质爱情的故事,可疼痛感仍贯穿了整个爱情。苦难书写今后仍将是你最重要的主题吗?

  鬼子:这很难说。人的生命都充满着变数,何况创作呢?路总是先走了再说,该不该一直往前走,要看走往什么地方,只要还能走得通,只要还能看到前景,然后会一直先走下去。哪一天如果看不到希望了,可能就会改变,但目前还不是。

  记者:你是作家进入影视界比较成功的例子,小说常常很受导演的青睐,张艺谋、陈凯歌等名导都相继跟你合作过。最近,中篇小说《瓦城上空的麦田》也被改编成影片《生日》。我想这大概是因为你的小说故事特别好,而又特别贴近生活,易于转化成电影手法去表现。今后会在剧本创作上有更多的尝试吗?

  鬼子:有机会也许会,但价格和题材是决定的因素,题材好价格又高,肯定会努力,题材一般价格如果也一般,就很难产生兴趣了。

  记者:介绍一下近期的创作?

  鬼子:正在打磨一部新的长篇小说,内容不便透露,但肯定会比上一部《一根水的做绳子》要好得多,也许是我到目前为止最为满意的一部小说,或者换句话说,这一部长篇是对我以前的小说进行了一次覆盖性的创作,可能会在明年发表并出版。

  (实习编辑:魏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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