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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影师的意识形态修养

2014-05-04 09:26:19来源:艺术国际    作者:宋志鹏

   

  在今天,意识形态这个词在艺术评论里,似乎既陈旧又特别不招人待见,这源于社会主义国家在历史上和现实中长期把意识形态等同于“政治思想倾向、阶级民族立场、爱国爱党情操”,并以此对人划分三六九等或奖励或迫害,搞得稍有历史经验或者历史认识的人,对意识形态这个词都谈之色变反胃不止。对于摄影师或者艺术家来说,更喜欢也觉得更高大上的词应该是“视觉修养”,但“视觉修养”这个说法,一是现在说得太多有点酸,二是太容易让人理解成要拼了命地看图看画看电影,极易产生一种“我吃的盐比你吃的饭还多,我看的作品比你照的镜子还多,因此怎样怎样的意淫”。
 
  实际上,意识形态这个称谓的字面意思只是“观念学”,在哲学史研究视野里跟政治思想没太大关系,反而跟我们常说的“世界观”非常接近。比如费尔巴哈就曾把宗教作为一种极具异化性质的意识形态进行批判,只是到了马克思、列宁这样的革命家手里,意识形态批判的政治意味空前加强,成为了批判资产阶级统治合法性的手段,成为了唤起无产者反抗意识进而联合起来进行暴力革命的工具。
 
  当我们把意识形态等同于政治立场或者国家政权的时候,我们就处于一种把问题极端简单化甚至根本没有抓住重点的危险。因为讨论和理解意识形态,重点不在于指出意识形态是一种对社会现实虚假的精神认识,重点在于:这种虚假的认识,是以何种策略何种手段何种物质基础,使得绝大多数人非常虔诚地相信它就是真的?更重要的问题是,这些策略和手段一定是政治性和强迫性的么?最近网上流传的一则新闻,可以作为这个问题的绝佳说明:法国摄影师Eric Lafforgue今年初前往朝鲜,由一名20岁的平壤大学外语系学生作为向导,这位女学生坚定地认为汉堡包是金正恩在2009年发明的,米老鼠则是中国人创造的。
 
  我们当然会觉得这种认识既可笑又可悲,但问题在于,这种琐碎之极的生活常识,朝鲜未必是以法律法规行政命令这样的强制性手段推行的。政府、行政机构、法庭和监狱这些都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国家强力机器,一个政权、一种意识形态的维持和盛行,当然离不开它们,但它们未必是最重要的保证,我们往往把家庭教育、学校、医院、流行杂志、电影电视节目对人的潜移默化的暗示和规训过于中立和小看了。
 
  正是在这个层面上,阿尔都塞提醒我们,一定要注意区分国家机器和意识形态国家机器,前者是强制性的,而后者作为家庭、宗教、学校、大众传媒甚至爱好者协会的组织形态和运作面目,往往是和蔼可亲循循善诱的。阿尔都塞把意识形态理解成“一种先于个体存在的文化客体、社会结构、思想通道或政治无意识,意识形态反映的是人类同自己生存条件的‘想象’性关系,是人类对自己真实生存条件的真实关系和‘想象关系’的统一”。换句话说,意识形态能不能骗得了你,取决于你对自己所处的社会存在有没有清醒深刻的认识。认识到位电信诈骗自然骗不了你,认识不到位发在旅游杂志上一张风光大片就可以让你叩头拜师。
 
  按照阿尔都塞的论述,意识形态的产生和控制无所不在,渗透到个人生活和成长的每一个方面,也正因如此,20世纪后半期的西方左派知识分子,大都认为对虚假意识形态控制和权力规训的反抗,根本不能指望暴力推翻某某政权,就算政权被推翻了,但微观层面的意识形态宰制机制依然存在,这就好比给一群奴才最完备的民主和法制也是没用的。由此可见,意识形态并不单指一种大众的统一的认识(这种认识大多指虚假的,但真理知识也可以被理解成意识形态),还牵涉到每一社会个体如何全方位把握“社会的真实存在”?
 
  扯了这么多,让我们返回到摄影和艺术,摄影和艺术当然也是社会存在的一部分,我们每个人呱呱坠地的时候,这个世界就已经充满了有关摄影和艺术的种种话语和论述了,比较权威的话语,当然掌握在类似于美术家协会、摄影家协会、美院教授、知名艺术家手里,然后我们差不多就像一个空桶,从穿着开裆裤抓着水彩笔在爸妈指导乱涂乱画,到中考高考为了加分在美术老师指导下勤奋苦练,再到大学艺术选修课或者碰到个洪七公一样的艺术家送你一本宝典,差不多空桶就装了不少的对于艺术和摄影的“真知灼见”了。
 
  但问题是,当面对一件摄影作品或者一个艺术现象的时候,你有八两真知灼见,别人也差不多有半斤,于是吵起来的时候,真够面红耳赤声干云霄的。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一方面要做的是:向经历过时间沉淀,超越了特定意识形态局限,已经由多方的艺术史和摄影史专家达成共识的艺术案例摄影案例取经,总结出适合于当下时代的艺术价值判定标准。
 
  但在“向艺术史和摄影史”学习之外,更重要也更容易被忽略另一个方面是:我们如何运用灵活多变的写作策略、论述策略、艺术实践策略,来拒斥和改造一种正统的、盛行的哪怕相对而言已经比较前卫的文化艺术意识形态呢?举例来说,在前两年的中国摄影实践中,曾先后盛行过所谓的“元影像”和“景观摄影”(外国根本就没有景观摄影这个门类)大潮,最近两年又开始大刮“湿版蓝晒古典技法”风和“手工书大画幅”风,不明就里的大批摄影爱好者不同程度纷纷中招。
 
  那么如何破解这些貌似牛逼唬人的“伪先锋摄影意识形态”?仅有通俗的摄影史艺术史常识显然是不够的,看穿元影像需要对艺术自律和20世纪的分析美学有一定的认识(无需太深),而看清景观摄影,则需要对20世纪后半期,资本主义发达国家的生产消费形态变迁和居伊·德波的《景观社会》有所了解……总而言之,洞穿意识形态迷雾的能力和尽可能广阔的知识视野绝对是正相关的。知识不仅帮助我们认识物质对象是什么,而且帮助我们认识自己何以成为了现在的自己,帮助我们反思自己为何这样理解艺术而不是那样理解艺术。在卡尔·曼海姆看来,知识,无论是自然科学知识还是人文社会科学知识也是一种意识形态,但只有足够宽广的知识视野,才可以使人获得一种左右互搏“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能力,不然的话,片面狭窄的知识储备,只能摇摆骑墙任凭忽悠。
 
  而纵观艺术史和摄影史,我们不难发现:伟大的艺术家和摄影家,不仅可以敏锐地觉察到自己所身处时代的深刻变化,而且可以先知般预言和促动这种变化的正确走向。19世纪后期工业革命完成之后,在学院派画家还在迂腐地从古希腊古罗马神话、圣经故事、文学作品里汲取灵感、一招一式严谨刻板地表现理想主义宏大主题的时候,印象派的一批青年人却把目光投向了他们身处的巨变中的现代性社会,他们不仅走出画室来到郊区忠实描绘他们眼睛真实感受到的微妙色彩光影变化,更重要的是他们不再从圣经神话文学作品中取材,他们热情观察行色匆匆的路人、细心描绘河边树林休憩嬉戏的新兴中产阶级,还把同情的目光投向了下层社会中的妓女和舞蹈学员。而这一切,在学院派古典主义大师眼里,是根本不配入画的。而19世纪法国最伟大的诗人和批评家波德莱尔,则在1863年发表的《现代生活的画家》一文中盛赞画家贡斯当丹·居伊对现代生活热情拥抱和精彩表达。[NextPage]
 
  如果印象派太远,安迪·沃霍尔则是一个20世纪艺术家里最为经典的例子,在传统杂志日薄西山,电视机文化刚刚盛行的时候,是安迪·沃霍尔深刻遇见到了“在未来,每个人都可以在15分钟内成名”并极为鸡贼地把玛丽莲梦露、毛**的头像复制无数遍忽悠成艺术品,最后还把自己炒成了万众瞩目的波普明星。
 
  如果安迪·沃霍尔不算摄影家,那罗伯特·弗兰克则是一个同样典型的例子,在战后美国一片繁荣从上到下都感觉良好的时候,在1955年爱德华斯泰肯《人类大家庭》展览声誉日隆的时候,弗兰克以一本《美国人》摄影集尖锐有力地戳破了这种肤浅乐观的全民意识形态幻象,暴露了物质丰裕消费主义盛行的资本主义社会人情冷漠、情感疏立的一面,不仅如此,弗兰克还以这些颗粒粗糙、构图随意、地平线歪斜的83张照片,解除了布列松扣在无数摄影师头上的“决定性瞬间” 紧箍咒,展示了一种更加直击人心的摄影语言的存在。
 
  在弗兰克之后20年,女性影像艺术家辛迪·舍曼又敏锐察觉到了画廊美术馆,对于新的摄影艺术形式的迫切需要,并结合六七十年代观念艺术、表演艺术对于艺术理念的扩展,以表演装扮,化妆摆拍的形式,用摄影大肆嘲讽了一下男权社会里,大众传媒对于女性形象欲望化对象化的刻板建构,同时创造性开启了对个人“流动身份、篡改自我”话题的先锋探讨。
 
  由此可见:伟大的摄影师和艺术家,无不对他们当时身处的社会存在、艺术潮流发展有着精准的判断和把握,哪怕像安迪·沃霍尔、辛迪·舍曼这样的艺术家对艺术史摄影史所知甚少,但他们策略性地运用多种手段锻造合力的能力,极大弥补了这方面的小小遗憾。
 
  反观中国的摄影师艺术家,首先受制于全国统一的初高中教育体制和地方艺术文化活动的稀缺低质,青少年时期基本上没有接受系统的艺术史人文教育的可能,大学期间就算读的是艺术专业或者摄影专业,又大都偏重于技术技能的培训。哪怕艺术视野和专业技术都非常不错,但又有几个真正了解2005年前后,才雨后春笋草台班子一样组建起来的画廊、艺术馆、摄影节的真实运作程序和各种明规则潜规则呢?这一切的一切,都使得太多的年轻摄影师和艺术家深陷于文化艺术意识形态的重重迷雾之中,可怕的是这些迷雾无色无味透明透光,若要穿透这种迷雾艺术家只靠感官的敏锐、内心的虔诚、创作的热情是毫无指望的,至于精准把脉文化艺术发展大方向,运用灵活多样的策略性手段参与其中更是无从谈起。
 
  当然,社会存在是一个差不多大得没边的范畴,如今社会分工和学科门类如此庞杂,谁也不可能对每个领域都了若指掌,而且绝对的真实和真相,就像我们每个人的自我一样,实际上也永远无法抵达。但无法抵达不代表不可以无限逼近和追问,无法抵达也不代表要苟合目前文艺批评界的一些反智之风,这些反智之风最拿手的把戏就是把较为小众和深入的学术探讨和艺术批评,扣上艰涩难懂、名词太多、玄奥空洞的帽子,并一概斥之为“哲学式空洞批评”,对于这些论调实在无需多言,我们只需明白极端复杂的社会存在,想要酒桌炕头的大白话就说明白,更是丧心病式的白日做梦。
 
  当然,我们也绝不应该用理论研究者的要求去苛求摄影家和艺术家,但一个足够优秀的摄影家和艺术家起码要做到的是:对自己所身处的时代、社会、民族和国家有着历史的唯物的清晰认识,你对自己宣称喜欢甚至想做出点成绩的摄影和艺术,也要有着它从何处来、又往何处去、现在行进到哪了的清晰判断,同时不要忘记,身前身后,都有千千万万的人也在这么想也在这么努力。
 
  (编辑:刘颖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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