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尝试为中国诗人重新定位

2012-04-25 10:59:03来源:北京文艺网    作者:李怀宇

   


也斯

  他是教授,也是诗人、散文家、小说家。写文章时,他是也斯。写诗时,他是梁秉钧。两个名字与多种文体交织在一起,使读者产生一种全才的印象。生活里的他,是住在香港铜锣湾平易近人的长者,在维多利亚公园散步,在茶餐厅饮茶,在戏院看电影。

  也斯本名梁秉钧。四岁时父亲去世,幼年在香港仔黄竹坑生活,外祖父在一个农场种菜、养鸡,母亲起初也在农场做工,后来接一些穿胶花、粘火柴盒的手工活。外祖父喜欢旧诗词,擅长书法和对联,常跟儿孙讲广东才子伦文叙的故事。母亲在做手工时,《长恨歌》、《琵琶行》、《赤壁赋》、《李陵答苏武书》念得琅琅上口。家庭的影响使梁秉钧对中国古典文学产生了兴趣。

  梁秉钧读小学五年级时随母亲搬到北角,读遍家中由内地带到香港的五四作品,朱自清编的《新文学大系》诗歌卷是他的新诗启蒙。当时的香港旧书店老板还用速印机翻印20世纪三四十年代新诗集,梁秉钧买过卞之琳、穆旦、李广田、王辛笛的诗集。

  中学后期,梁秉钧在中环、尖沙咀的旧书摊上发现不少外国书,他开始试着翻译。考大学时,他选了浸会大学英文系,从此研究现代诗。梁秉钧认为自己成长的年代正与香港本土文化的发展同步。“香港的社会在变,1967年暴动之后采取方法舒缓社会内部矛盾,解决贫富悬殊、贪污的问题,所以1970年代开始有廉政公署、九年免费教育、建公屋,年轻一代开始有机会在报纸上写文章或者办杂志,《中国学生周报》、《大拇指》出现了。1970年代开始写小说的人,就想着怎么去写香港的故事,相反以前难民那一代,可能就不是很想写香港。”

  浸会大学毕业后,梁秉钧辗转任职多间报馆,他熟悉香港草根阶层的生活,认识了许多传媒、艺术界的朋友。他写了八年的专栏,涉及书评、影评、艺术评论,也出了一些书。1972年,梁秉钧和朋友合办《四季》杂志,尝试着做了一个加西尔•马尔克斯专辑,第二期又做一个博尔赫斯专辑。1982年,加西尔•马尔克斯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中国大陆、台湾才开始陆续翻译其作品。梁秉钧说:“我们在香港比较早接触这些东西,也很想借鉴这种有热情也有艺术性、社会关怀的文学。”

  1978年,梁秉钧赴美攻读研究生,1984年获加州大学圣地牙哥分校比较文学博士学位。写博士论文时,梁秉钧关心的是现代主义的问题。他本来想做的题目是研究美国诗人,例如庞德、盖瑞•施耐德受中国古典诗的影响,后来却发现美国学界研究诗歌的材料很多,反而研究中国诗歌的材料很少。他认为20世纪三四十年代的中国新诗是很重要的时期,一方面是战乱与政治的变幻,使文学家受到很多困扰;另一方面,那段时期也出现了很多有意思的作品。梁秉钧开始尝试为这些中国诗人重新定位。

  在整理中国20世纪三四十年代新诗历史时,梁秉钧在香港、美国国会图书馆、加州大学、史丹福大学、哈佛大学的藏书中找到了很多材料,重新发现了一些诗人诗集,终写成论文《抗衡的美学:中国新诗的现代性:1937-1949》。写完论文回港任教之后,梁秉钧仍然保持收集新诗材料的兴趣。1987年,他到上海交流,访问了孙大雨、罗洛、施蛰存、辛笛。他也在继续寻找一些诗人的下落,如广州的梁宗岱、欧外鸥、李育中。他说:“我一直对香港和广州的关系很有兴趣。当年的诗人李育中、欧外鸥、林英强、侯汝华、刘火子都跟香港有来往。”他近期的研究是尝试整理1949年之后南来一代文化人的历史:“当时很多文化人来了香港之后,丰富了香港的文化。他们慢慢融入社会之后,为香港带来一些正面的能量。”[NextPage]

  梁秉钧喜欢电影、旅行、饮食,而他为文化界公认的成就还是诗歌创作,常常作为香港诗歌的代表人物与世界级诗人对话。他笑道:“我对 ‘对话’很感兴趣。对话,不是自说自话,而是明白别人的立场,但也有自己的立场,重要的是大家要怎么沟通,找到一个中间点,大家可以互相理解、交流。西方对中国文学的理解,或者中国对西方文学的理解,现在还是存在很多隔膜。如果能够更好地对话,进一步认识对方,对大家都有好处。”

  梁秉钧的第一本诗集《雷声与蝉鸣》在1978年出版,绝版多年后,最近重新复刻再版。写诗,在梁秉钧心里有非凡的意义:“写诗是一种平衡自己的力量。如果有时间静下来写诗,是帮你向内看,反省自己的生活。你每天可能忙忙碌碌做很多事,很多时候是身不由己的,写诗是在平衡自己的时间和空间,是自己沉思、默想的空间。”

  与写诗平行的电影、旅行与美食

  写诗不是竞技,也不是赛跑

  记者:新文化运动之后,中国新诗是受传统古典诗词的影响大一些,还是受西方现代派诗歌的影响大一些?

  也斯:两者都有。当时大家最明显觉得新诗是跟传统断绝的,说什么打倒孔家店,但我的研究是讲它的延续性。其实,第一代的五四新诗人,旧学根底都很好。闻一多、朱自清、刘半农都有深厚的旧学根底,沈尹默后来以书法家闻名。他们要摆脱当时的条条框框,不要写八股文,但是也没有完全否定传统的东西。

  我们现在经常讲,胡适的《尝试集》是第一本新诗集,跟传统决裂。胡适写文章很强调新诗,但是看初版的《尝试集》,其实里面有一半是旧诗,是由旧诗的形式挣扎出来的,本身是不彻底的,这未必是坏事。过去大家强调新诗西化的部分,但传统的部分一样重要。所以,我觉得比较文学有意思,就是因为它不只是讲传统或者西化,而是看在两者之间怎样协商,找一条出路。

  闻一多对神话、《楚辞》、《诗经》很有见地,没有抛弃传统。周作人、鲁迅的旧文学功力深厚;到后一代的林庚—后来在北大教古典文学的—虽然他是新月派,但是他的诗有不少旧诗词的痕迹。沈尹默、吴兴华的古典文学的修养也是很深的。当时好像有一种非此即彼的观念,不是西化就是传统的,其实他们是做了调和的,所以1940年代的新诗可能是最成熟的:没有表面化地跟传统对立,也没有表面化地抄袭和借鉴西方的东西,比较成熟地消化了两方面的东西。冯至、穆旦、郑敏、辛笛这些人的诗是比较成熟的。

  记者:有人评20世纪新诗人,将穆旦评为第一。

  也斯:我觉得评名次就没什么意义,台湾很喜欢选十大诗人,这是没什么意义的虚荣。写诗也不是为了排位,这不是一种竞技,也不是赛跑。

  看电影带出人生问题

  记者:你一直对电影很感兴趣?

  也斯:1960年代,香港有一个电影协会,专门放一些外国艺术电影。当时法国文化协会每年3、4月在香港举办一个法国电影节,将最新的法国电影带过来,当时看了很多法国电影,还有意大利的新写实主义电影、德国电影。我很早就开始在报纸写影评,有时候,是通过看电影才发现了不同的欧美文学。所以,电影给我带来一些不同的启发,对写诗和小说也有影响。

  记者:我们以前对文学的认识多是在文本上,现在电影对文学的影响似乎已盖过文本。

  也斯:现在影像媒介的影响是比文本媒介大,写作或教书都面对这些问题,学生显然会对电影更感兴趣。所以,我有时想通过电影让大家思考一些问题。如果学生是喜欢看电影的,就尽可能把他们带向文学里面比较深刻的对人性、对社会文化的描写。电影大师有自己一套人生观:《红白蓝》《十诫》的导演,波兰的奇斯洛夫斯基,对人生就有反省。

  与汪曾祺、陆文夫的交往

  记者: 《在柏林走路》这样的游记是否代表了你对旅行的兴趣?

  也斯:旅行可以让你多看这个世界,多看不同人的生活,这跟我自己读比较文学也有关系,因为比较文学重视多元文化。我自己是喜欢旅行的,也写了一些这方面的散文。最早是1970年代写台湾的《新果自然来》、1980年代写大陆的《昆明的除夕》,后来有写纽约和东欧的《越界书简》、写柏林的《在柏林走路》。[NextPage]

  1998年,柏林请我做驻柏林的作家,我在柏林留了很长时间。我很喜欢柏林这个城市,因为可以看到很多历史的层次,战前的、战争的、战后的。德国人很能面对历史,他们不逃避,而且有时会深刻反省,这是很难得的。德国小说家格拉斯对德国的历史就特别有反省。

  记者:你好像去欧洲比较多。

  也斯:常去欧洲,近年也去了亚洲很多地方,日本、韩国、马来西亚、新加坡、印度尼西亚。我跟日本文化评论家四方田犬彦作了对谈,谈东京和香港的城市文化,名为《往复书简》,在东京讲谈社出版。

  我刚刚回来香港教书的时候,1985年左右,跟内地有过一些半官方半民间的交流。当时遇到过一些作家,像老一辈的汪曾祺、陆文夫、高晓声,也见到年轻一代的刘索拉、张辛欣、王安忆,大家沟通得挺好的。1985年前后,中国也出了第五代的电影、音乐家、小说家和诗人。我的散文集《昆明的除夕》,就是写1980年代遇见的文人、艺术家、内地的风土人情。

  我很喜欢汪曾祺,他不装腔作势,交往很舒服,他叫我去北京看他,还说要做饭给我吃。他很会下厨,对生活充满兴味,能文善画,还说送画给我。1980年代之后他病了,我没法去看他,他后来就去世了,真可惜。我之前也去过苏州探望过陆文夫,他带我去吃饭,介绍我认识当年跟他一道下牢的大厨师,教我体会更多《美食家》中的细节。

  叹饮食只是客串

  记者:你还写了很多关于饮食的文章,《人间滋味》就很特别。

  也斯:我原来一直喜欢写人物、写旅游。有一次,温哥华有一个文化节请我去演讲—1995年,我出版了《香港文化》—我讲得有点厌了,不想重复自己—刚好写了一些关于香港食物的诗,我就不做演讲,做了一个诗跟摄影的展览,通过食物探讨香港文化的问题。后来我陆续写了一些跟食物有关的题材,写东西方的后来结集成《东西》,写亚洲、日本的后来结集成《蔬菜的政治》。最近的《人间滋味》则是通过散文去写食物。

  记者:你写饮食的风格跟蔡澜、李纯恩他们完全不同。

  也斯:我也认识这两位经验丰富的食评人,跟他们一起吃过饭,也拜读他们的专栏,大家角度不同。《人间滋味》是为《明报》“星期天杂志”写的一系列生活散文的专栏。我的运气还好,不靠写食评赚钱,如果在报刊定期介绍食肆,就免不了有交际应酬,免不了要帮人美言几句。

  我好像是客串去写食物的,不用捧哪一家食肆、哪个大厨,只写个人感受,或者通过食物写人情、人事。我向往周作人、梁实秋、林文月、逯耀东那种写食物和人事的传统,不想做功利的饮食指南。

  记者:印象很深刻的是你写跟宋淇先生吃西餐。

  也斯:宋淇很尊重朋友,也很维护他们。他来香港之后,广义地传扬传统文化,亦推介了新文学中优秀而被时代忽略的作品。1973年,他创办《文林》杂志。那时我刚刚出来学做编辑,进《文林》工作,其实就是跟宋淇先生做事。我通过宋先生接触到很多优秀的传统与现代文化,如黄宾虹、庞熏琴、关良的绘画,周文中的音乐,叶嘉莹的诗话,乔志高的翻译。宋淇是1950年代从上海来香港良性西化的文人代表,所以我用“吃西餐”借题发挥。我写食物,还是想写人的素质:遇到不同的事,他们怎么去处理。

  南来作家如桥梁

  记者:1950年代香港的南来作家中,哪几个人比较有代表性?

  也斯:宋淇带着清华才子、办《西洋文学》的才情,来到香港在学院内外筹措。刘以鬯从上海来,有点继承了穆时英、施蛰存那种都市的、现代的风格,在商业社会进退周旋。曹聚仁的杂文、古典文学、文史修养很好,也做记者,有时候他写的东西,左右都不讨好,始终有点不得志。

  之前有叶灵凤,来港后多写书话以及香港掌故。还有徐讠于,从过去浪漫的《风萧萧》转到写小人物的《江湖行》以至后来较哲理性的小说。上海来的还有易文,是一个导演,也是一位小说家,后来在邵氏、电懋等地方拍了很多电影,也写了很多小说。导演还有费穆,来到香港成立龙马电影公司。还有朱石麟、马徐维邦等。[NextPage]

  另外有一些是从广州过来的,譬如力匡。他在1950年代过来,写诗和写小说,是挺受重视的一个作者,也做编辑。写小说还有齐桓、黄思骋等人。

  我做研究,很喜欢胡金铨。胡金铨本来在北京读美术,到香港之后没事做,就做校对,校对电话簿。第二份工是校对佛经。他做了很多这样的工作,后来去片场画布景,之后做副导演、导演。他对中国传统的建筑、音乐、儒道佛的思想都很有研究,开创了新派的武侠电影,融汇了中国传统文化。我很尊敬这一代人,他们就像桥梁,带了一些东西过来。

  胡金铨最后有点不得志,他本来想拍《华工血泪史》,讲华人当年去建铁路的事。最后找到钱,准备开拍了,说要做一个很小的手术,最后出了问题,真是壮志未酬。1970年代是香港文化本土化的开始。胡金铨之后,就是许鞍华这一代,本土的一代。

  记者:许鞍华的电影像《天水围的日与夜》、《桃姐》,多是讲香港草根阶层的生活。

  也斯:许鞍华算是比较能够生存下来的。她拍过很多题材,始终能保持一定水准。《天水围的日与夜》是拍草根阶层拍得比较好的,但她去上海拍《姨妈的后现代生活》,就拍得不是很出色。

  记者:以前常听人家说“香港是文化沙漠”,作为香港人,你有什么看法?

  也斯:是啊,讲了很久,香港人自己也讲。但很奇怪,如果有人愿意去整理,就会发现很多值得看的东西。在香港写稿的人,很可能是两栖动物,既写商业的流行小说,也写严肃小说。如果可以理解这些,就会看到香港文化里的多一些东西。沙漠里也会有仙人掌。

    (编辑:邵钰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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