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响世界 - 文艺的力量
作家推荐 文学研究 诗词歌赋 散文随笔 小说故事 经典重温 佳作导读 精彩书摘 作家言论 九零后 特别推荐 荐书 书评 访谈 评论
北京文艺网
自媒体注册
北京文艺网自媒体发稿指南:
1、登录北京文艺网,点击北京文艺网会员注册,根据要求完成注册。
2、注册完成后用户名和密码登录北京文艺网。
3、登录后,请点击页面中功能菜单里的我要投稿,写下你要投稿的内容,后点击确定,完成投稿。
4、你的投稿完成后需要经过编辑审核才能显示在北京文艺网,审核时间需要一到两天,请耐心等待。

爱情

2018-11-01 09:59:18来源:北京文艺网    作者:范增

   
我重新走了趟经常去等青青的那条路,物是人非,还是那条路,那条生满青青的鲜苔略显古老的路,我却等不来了青青,永远也等不来了她……

  1


  十年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是一个等待,是一个轮回。


  十年的光阴中有多少事情在发生啊!城市悄悄地变换着昔日的容貌,花草几度的生生不息的凋零重生,青春的脚步永远的离我们而去,容颜变的竟是那么的彻底,曾经的刻骨铭心几乎遗忘殆尽……


  2


  我忘记了第一次见她时的样子,应该是朝夕相处的军训生活吧。那时我并未从人群中把她认出。


  我们都是从山东考入湖北一所著名高校的大学生。那年的初秋,带着诸般美好憧憬千里迢迢来到这个汇集了祖国四面八方莘莘学子有着悠久革命历史的地方。报到分宿舍领取生活用品等等一系列繁琐事宜后,各种各样新鲜感觉还未及细细玩味,就开始了让人期待已久的军训。每个班的同学真如部队那般编制的在一起,穿着统一一身军装在强烈的阳光下站警姿、唱军歌、练习走跑坐立;中间休息就围在一起进行娱乐节目;晚上则用刚刚学会为数不多的军歌相互拉歌;夜里时不时还来个紧张兮兮的紧急集合,都不敢*服睡了。那是段难忘的岁月。


  军训结束,正逢十一长假,那年的中秋节也在那里,更增添节日气氛,就是怪难为第一次出远门的女同学,她们第一次在外头过这么一个节,所有的思乡情结都被燃起,哭的很厉害。我没感到在异乡过节有什么孤单苍凉的,整个高中我都是在外地上这么混过来的,今年来到湖北这个移风易俗的地方赶上这么一个节,倒让我有很多新奇美妙无穷的感受。我当即把发的月饼给了旁边眼睛哭红的女同学,找个刚喜欢上的小吃摊要了几盘风味小吃痛快喝了顿酒。


  剩下的几天假期,我打算去游览当地极富盛名在很多人口中提到过的名胜古迹。那天刚要出发,杨军找到了我,他也是山东的,整个学校很多年没招过山东学生了,今年也没招多少,这还是我入校后第一次遇到山东老乡。他是个性情温和待人真诚的人,很快我们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他已经联系好了老乡聚会,就在今晚。


  晚上所有山东的聚在了一起,总共十个人,男的就我俩。大家都很珍惜,他乡遇故知般的,几个娇滴滴独立性差强人意的女老乡一副小鸟依人状着实可爱。我旁边有个一直很少开口不时对我笑的女生,醉意朦胧后我问她在哪个系,她笑着的脸庞即时变了样,不回答,光摇头,让我颜面尽失心里很不是味。我一下想到有些女生就爱在生人面前故似做作,其实对你的搭讪别提多高兴了。后来才知她和我一个班,都是学经济管理的,联想到军训的一幕幕,就不能怪她有那样的反应了,很显然她已经认识了我,我很愧疚。可是,我又做了一件让她不高兴的事。在别人向我介绍她叫陈青青时,“陈青青,”我顺了一遍说,“怎么那么别扭,陈青多顺嘴啊,我就喊你陈青吧。”她不愿再多理我了。在一个班的这个情况是这些人中仅有的,当然要干一杯了,我二话没说老练的举起酒杯,老大一会后,她才拿了那杯饮料,在一片让我对她多多照顾声中,我仰脖一饮而尽。坦白的说,我希望的倒是和其她温柔可人的女老乡在一个班。


  3


  接下来的很长时间中我还真的就喊她陈青。


  陈青在班上是生活委员,也在学生会任了个职,生活部什么的,起初那些日子我还主动和她打招呼,看她并不热情,再走对面我伺机一低头或者和别人说笑做掩饰就过去了。


  自从来到新环境,我的确很成功的过了一段无所欲求还算上进的日子,那些多次想摆脱的坏毛病没有再去问津。我很自豪。可是,随着所有新鲜感荡然无存,不自觉的又开始往那方面去想了。我喜欢玩的台球,游戏机,麻将机,这儿应有尽有(不仅周围的人说,我自个也清楚如果不是这么贪玩还可以走个更好的学校)。几乎每天下午一放学就去尽情享受,有时太过投入,俄尔醒过神,时针已指向很晚。晚上的期待的有名望的学者的讲座抛在了脑后。


  校园有很多来自天南地北浓浓地方气息多彩多姿让人牵怀的女生,她们每天从我身旁经过,我很想去认识其中的一个,可我都是先想着玩,想起来时写好信给个女生送去才知已被哪个小子捷足先登了。不过,这倒让我如释重负。想一个女孩是件很痛苦的事,不管你正干什么,脑海中一旦出现她,就不再是你自己;女孩子是需要用时间陪的,前提是不管你情不情愿。


  我现在这种无拘无束的生活多好啊。


  所以我荒废了很多功课,大学毕竟还不是可以尽情用来挥霍的年代,人生有这么个年代吗?再去玩不免要有压力要有思想斗争了,多数情况是我输了。在一次也是这么的左右不前时,陈青抱着几本书往我这边走来,我不打算理她低下了头,谁想她却在我面前停下,我勉强看她一眼打个招呼,她微笑着并没有走的意思。


  “今天去上课吗?”


  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我可不想给人整天逃课不爱学习的印象,对她说:“去,当然去了?你怎么那么问呢?”


  “我们可以找个地方聊聊吗?”


  她注意我好久了,用她的话说早就想找我谈谈啦。我们穿过三五成群的学生,来到个相对僻静的草坪,不远处有几张石台,我本想走过去找个地方坐下,她却停了下来。


  “我知道你很少去上晚自习,白天的课有时也不去?”


  我一路都在想她到底要和我说什么。没成想是这个话题。


  “不能收收心吗,把心思用在学习上,不要以为刚开学,时间还早,其实非常快,一晃就过去了。”


  我轻轻地说了句知道,再玩最后一次,但这话我没说出口。她对我的关心让我对她产生些许敬重。我们一同去了教室,只不过没撑多久就从后门溜了。


  起初我还有些不安,感到辜负人家美意什么的,既便再逃课,也不像过去那般胆大妄为而是躲躲藏藏了。当我得知她还找了很多类似的同学谈过话后,立即丢掉这种念头,继续过我的生活。


  不过,有一点我敢断定,她对我的关怀是特殊的,因为只有和我交谈时听到的才不是普通话的她。


  4


  陈青在班上是个地地道道的个大忙人,每次出现在视野,不是抱着一大摞书在教室逐个往下发就是和那些学究气的老师们认真投入的谈问题,也不知她和那些人怎么那么有话说。


  我依旧混着日子,能不去的课一律不去,许多课本几乎没翻过,崭新,录一下书香扑鼻。一直有种好不容易摆脱高中生活的念头束缚着我。每天的我散散漫漫,乱无章纪。玩方面的消费很高,大大超出我的预支,钱包不停告磐,家那边半个月前才寄的一千元汇款,没理由再要,能借的也全借了过来,保证的还钱日期已过仍没能还上,只好一个劲的向那些善良的人解释。我决定了,只要有维持吃饭和回家的火车票钱,那些暂且不去碰了,过一段清心寡欲的生活,但这种极低的要求我也无法保证。


  晚饭后,我在街头踯躅良久后,依依不舍地离令人眼花缭乱的丰富夜生活而去,回了学校。我在校门口的小书店租了本小说,这是最节省打发时光的方式。正在上晚自习,除了星星落落偶尔闪过急匆匆的人,到处静悄悄的。在经过办公楼的时候,几乎是面对面的遇到了正拾级而下的陈青。


  “你怎么没上晚自习啊?”我先声夺人的问。


  “王老师让我到他办公室有点事。”


  “我说怎么没见你?”我诡异一笑。


  “我就是从教室来的,还没见你呢?”她也笑着说。


  “噢,是吗,我出去借书去了。”我知道没糊弄过去,把鼓鼓囊囊揣在怀里的书掏出来给她看,这倒让我产生个想法,可是凭我和她的关系直接张口确实有点为难,就有一着没一着的聊,就要到教室了,仍没说到正题,终于豁了出去:“你有钱吗,借我点用用?”


  让我意外的是,她非常干脆地答应了。问我要多少,其口吻好像我要多少都能满足我似的。我狮子大开口在原定的数额上加了二佰。


  第二天上午课间,我正趴在课桌上非常老实的看那本一连看了两节课的小说。她从我身旁经过,悄悄地把一本书放到我面前,然后拥着我前面的女生的肩膀说着什么,尽管声音很小,我仍听到是她们宿舍的事。打开书,里面的六佰元钱让我怦然心动。


  周末,杨军又吆喝了一次老乡聚会,只不过这次人没那么齐了,几个漂亮的女老乡有了男朋友,这样的日子正是那些小子大献殷勤的时候。杨军对我说,他想追何曼丽,但没把握单独把她邀出来,让我们作个托。这事自然要瞒着那些可爱的女老乡。陈青本来那天学生会有事情来不了,正巧学工科的老师生病,我们一行像野行军人一样锅碗瓢盆的附在身上在一栋办公楼前遇到了她,叫着一起去了。


  在一碧如洗的湖畔,大树高耸参天,地面蛰伏各种奇形怪状的石头用来当做餐桌的野外,亲自动手,拾柴点火,洗菜做饭,是我们大多数人过去生活中从未领略过的事,在自然的纯朴宁静中,享受妙不可言的感受,让人陶醉。


  女老乡们谈笑风声忙忙碌碌,我也跟着插手,净帮倒忙。


  陈青笑着说:“一看就知道你在家什么都没干过。”


  我也笑:“我是真人不露相,不信你们全歇了交给我,非露一手给你们看看,让你们知道什么叫手艺。”


  陈青说:“还是算了吧,我们可不敢交给你。”


  “交给你,这顿饭别想吃了。”


  哈哈一片笑声,我笑得比她们还响。


  杨军抱着一大捧树枝过来:“聊得什么这么高兴。”


  我说:“聊你呢。”


  说的他愣了半天。


  陈青说:“你别信他的。唉!何曼丽去洗菜怎么还没来?”


  我对杨军说:“还不赶快去看看?”


  他乐呵呵地跑去了,几丈远的时侯我说:“不会游泳叫我啊!”


  他转过身不明所以的傻样,逗得陈青笑弯了腰,一个劲的用手捶我。


  又炖又炒的用了两个多小时 ,菜的样数不少,米饭是用几个快餐杯同时蒸的。大家吃的非常尽兴,赞不绝口,笑语盈盈。我说要有酒多好,突然都沉默了。饭后,我有意叫她们到那边的树林转转,让杨军和何曼丽收拾吧,几个女老乡当即一身轻松拍拍何曼丽说就交给你了,跟着一起去了。很快这群人就走散了,等我发现时身边只有陈青了,她也有些局促,我指着前面的乱石堆说:“我们到那坐会吧。”她低着头,走的特别慢。先前我还挺能侃的,坐下来后又不知说什么啦,看着一边的景色出神,想借机就跟她扯这个吧,脑子也没在这上。


  “钱你不着急用吧?”


  “不急用。”


  “这学期是还不上了,不然,别回家了。”


  “你花钱挺厉害的。”


  “哪有?”我想每次都是她给我拿的汇款单,“嗯,是有点,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到这地方来,见了什么都想买。”


  “你都买了什么?”


  我支支吾吾,“买什么吗,反正买了不少,都是买回去送朋友的。”


  很快我发现,她只是对买什么感兴趣,或许这两天正琢磨这个呢。


  “米酒,”我猛然想到了它,同学中有不少买这个的,都说拿回去送人。


  “噢,”她点点头。


  “我抽烟你不介意吧?”我拽出来点上。


  她没有作声,过了一会说:“学生最好不要抽烟。”


  我老练地把吸到嘴里的烟一一吐出,“我就是看这景特别好,所以想抽,一般我不抽烟,拿着也是给人。”


  随即,我哼了《灰姑娘》的歌最让人难忘的几句,我也不知怎么就哼起了歌,怪难为情的,“你喜欢听谁的歌?”


  “我可以不回答吗?”


  “可以,你就是说了,我也记不住。”


  5


  靠着最后一段时间的拼赶和一直以来从不间断地看小说中得到的感悟,我考的不算太糟。这之后大家纷纷忙碌不停收拾各自行李整整装待发,要放寒假了。老乡们聚在喧闹不堪时时传来横跨南北的火车轧着铁轨强烈轰隆轰隆声的候车室。这种气氛很容易让这些身处异乡的学子想到阔别家乡已久,几个钟头后将踏向回家的旅程,心情皆有种莫名的酸溜溜的激动。女老乡们笨重的行李和排队买票都由我和杨军来完成。他尽量一视同仁照顾整体,但对何曼丽还是尽显无微不至的体贴和关怀,她俩的关系已经十分清楚了。


  八、九个小时的火车不长也不算短,我们间或说笑间或玩味某个打发时间的娱乐,时间倒是一晃而过,马上就要到徐州站。这群人中陈青家最远在江城,我和她虽同属鲁北地区,但要比她近好几站。他们则是鲁南鲁西南地区的,在徐州就要下车去倒车,分别的时候女老乡们玩笑口吻的交待我说,陈青青就交给你了,我说放心吧,到时你们就给她打电话,如果没到你就找我。有个女老乡动情地和她抱了抱,竟哭了。他们走后,就剩我俩面对面坐着不免有些空落落和一丝尴尬,我没头没尾的找话聊,尽是班上些事,索然无味,我就开始睡,醒了几次看坐对面的她仍低着头若有所思,我问她你不困吗,她摇头说不困。我说有什么事叫我啊,脸朝里地贴在盘放在小桌子上的胳膊上接着睡,困意全无,睁开眼睛,外面黑洞洞的,车厢内的一切清楚的映在玻璃上,我看到陈青拽了拽辫子整了整上衣想了想心事。后来她也睡了。我是在睡醒一觉后朦朦胧胧的发现靠在椅背上已经睡着的她的,然后去了趟厕所,抽了根烟,看了会她,她的头发盘了起来,我紧紧盯着她的脸一眨不眨地瞧,发现那也是一张美丽标志的脸庞。带着诸多想法和兴奋接着又睡去。


  彻底醒来后,外面一望无垠错落有致的块块田地已经看的十分清楚,天已大亮。我应该在五点多钟下车,此时的北方正处在寒冷的冬季,昼短夜长,情知不妙,问周围的人才知已经过了三站。陈青同时也醒了,相对我的惊慌失措她则笑了,那是种混着调皮腔的灿烂笑容,看到她笑我也笑起来,丢掉所有窘状的顾虑说:“看来非得逼我到你家作客啦。”


  “谁让你去。”声音很轻。


  不过,我确实面对一个难题,身上除了计算好了的支付那一段汽车票的钱,已经没多余的了,实在不好再向她张这个口,短暂的犹豫后,决定也只有这样了。


  “我不出站了,直接去赶火车。”


  可是经过打听才知最早一班经过我所在的那座城市的火车也要等上六个小时。此刻又冷又累在冰冷空旷的站台实在不好熬。


  “还是出站等吧!”


  “要是出去了想再进来没那么容易啦。”


  “怎么不容易,买票进来就是。”


  “是啊,买票进来就是。”我敷衍着随她走了几步后终于说:  “你看我的票才买到哪儿?怎么出去啊!”


  “那就补吧。”


  “好吧……还是算了吧,不补了。”


  “为什么呢?”


  “我没钱了。”


  “我有。”


  来到补票窗口,她付了钱,我说回来一定还你,她微微一笑说不用。


  我们在地下通道随着行色匆匆的人流往外走,拥挤着排队检票出了站,站前广场上汇集了许多等车的人和各种五花八门不让人放心的小吃。我穿的很单薄还是上车前那身衣裳,冻得直缩着身子一个劲的打哆嗦。她则准备得很好,除了外面套着合体的呢绒大衣还穿了很多件毛衣,脖颈层层毛衣的高领依稀可见。


  “怎么不多穿点呢。”


  我仍咬牙硬撑:“不冷。”


  可是,我还是撑不住了。问她附近有什么宾馆、招待所之类的吗,我去那休息一会。她说她对这儿也不熟悉。


  “那就往前走走看吧,只要不在车站附近就行。”


  大约走了300多米,火车站已经彻底被我们甩在身后。遇到一家比较卫生干净给人感觉价格也不会太高的宾馆,我看到招牌上的字禁不住一阵大惊小怪,你看“青青”宾馆。她同时也看到了,脸刷的通红。她的钱也不多了,让我原地等着她回家去拿。她坐出租车走后我就后悔,真该先去开个房间在那慢慢等。我只好简单做着运动打发这一小会难挨的时间。还好没多久,她就坐出租车来了,还换了身新衣裳,楚楚动人,给人种仿佛在家已久的感觉。


  “等急了吗,”她把一大包吃的递到我面前:“这是给你的。”


  那一会我感动坏了,伸手接着不知说什么好了,说不出话这种情形在我身上还是很少发生的。


  “你走吧,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放心吧。”


  “那好,你注意点。”


  我一进房间赶紧钻进被窝,撕袋子里的零食吃,吃了个遍,撕的乱七八糟,然后就睡了。我睡了很长时间,醒来房间已经暗了下来。我知道已经赶不上那班火车。去售票厅打听还有哪些时间合适的返回车次。一路上都是和青青一样口音的谈话声, 让人着迷。重新回到宾馆的时候,柜台女服务员告诉我,刚才有个女的打电话来问你走了吗?


  我一直都在想着她,不论是孤零零的坐在火车上缓缓离开那座城市,回到久违的父母暖融融熟悉的身旁,还是和以前的同学酣畅淋漓的聚在一起,脑海里总是闪现着她。我喜欢上了一个人静静地呆在房间里,把记忆中有她在的所有美好岁月翻开。每在做一件事情的时候不禁在想,青青正在做什么呢,是否也和我一样呢。我突然想到那次野炊我俩单独一起时我哼过的那首歌,找到带子,听的激动不己。我很想再见一见她。


  几天后,我来到火车站,买完票时间不算短的等待后终于坐上去江城的火车。


  下车后面对不做任何逗留瞬间散尽匆匆出站的人群才知面临一个去哪的问题,我根本不知道青青家的具体地址。短暂的犹豫后,决定先出站。再过几天就是春节了,无论是站内还是站外,人们的步伐突然变得快了,好像都有件重要的事情在等着。我只想静静的感受这座城市,迅速的远离眼前这一切与我此刻心境严重格格不入的喧嚣场景。来到一条宽敞僻静的马路,两边隔几步就有一株光秃秃枝干张牙舞爪乱伸的树,我享受的走了很长一段后在一条供人休闲的长木凳坐下来,望着眼前稀稀落落过往的行人,他们的声音让我倍感亲切。就这样坐了老长时间,即使无法见到青青对我来说已很满足。


  春节后,昔日同学又聚在一起,胡吃海塞中,我无意中听谁说到情人节给女朋友送花的事,仔细地算了一下,那天正巧是情人节,冥冥之中或许有一种注定吧,我不无兴奋的这样想。


  6


  在希望早日见到青青的期盼中,到了即将返校的日子。我没有电话号码薄,没办法和老乡们取得联系,杨军家的电话曾经记住过,但一直没用过这么长时间过去拿不准了,顺了几个拨过去都不对。寒假返校的时间是25、26、27号这三天,我取了个中间碰碰运气。火车来了后,我站在站台上感到青青正坐在某个窗口,此刻和我是如此的接近,这种想法在上车后逡巡完所有车厢失望的落空。我知道此行是遇不到她,可我还是希望能在徐州站遇到个把老乡得知相关她的情况。火车刚刚驶入徐州站,我迫不及待透过车窗户向站台望去,人群中发现了两手各提一个体积庞大旅行箱的杨军,他身边除了何曼丽,再没有我认识的人。我冲他高喊一声,一边使劲摇手,他的目光扫寻一阵后落到我那,当即激动万状的用力耸动两只提旅行箱的肩。


  女老乡们昨天都走了,本来他俩也打算昨天走,何曼丽家因事耽搁,所以才晚走了一天。这个寒假他俩频繁的联络程度是让人羡慕啊。


  “回去我也找老乡,能一起走一起来。”


  何曼丽噗嗤一笑,认定是个玩笑。


  我拐弯抹角地和他们聊到青青,但这个寒假他们也没和她联系过,只是在后来联络走一事的时候才听说她也昨天走。我很想再让他们多说一说,但三言两语就完了,再问又是三言两语,最后实在不好再问了。但每次他们提到青青那些并不为我所知的事情都让我眼前一亮,不自觉的陷入无限美好的想象中。就是这么的在每过一站心里都会默默数着距她还剩几站中,风尘仆仆的到了校园。


  当天晚上,我就让人把她叫出来,她一直疑虑重重地瞧着外面,直到看到我,笑了,那个笑容正是我期盼的。


  她有点变了,至于哪儿变了也说不清,一个多月的时间人还能没有变化吗,应该是她的态度有点变了。


  我不得不一上来就表明来意,“这是还你的钱。”


  “不着急吗?”


  “主要还是来谢你的,那天要没你我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同学之间本来就应该互相帮助吗,有什么好谢的。”


  “那好,我就不跟你客套了,把钱收好吧。”


  我硬是把钱塞给了她,她把钱攥在手里,也没往身上装。


  “你坐什么时候的车来的?”


  “25号的,和她们一起来的。”


  “我是坐26号的车,和杨军一起来的,今天才到。怎么样,路上还顺利吧?”


  “还行吧。”


  “你家在哪一片啊?”


  她愣了一下,支支唔唔的没说。


  “春节前,随个亲戚到过你那。我对那个亲戚说我在这还有个同学,他说你还去找她吧,我没好意思说不知道你家。不过,我一直觉得你家离我去的那个地方不远了,所以问问,看看我的感觉对不对。”


  “你去的是什么地方?”


  又把我问的一愣,前言不搭后语的嘣了个单位的名字。


  她摇摇头,笑着说:“不在那地方。”


  我们硬生生的说了些不相干的话后就告别了,我终于明白那天她是出于对一个同学的关心。其实那天我就应该想到,只不过感觉这东西并不因为什么突然就来了,一旦来了,对什么都认不清了。


  7


  这之后,我开始关注青青的行踪和她周围的人了。每逢来到教室我希望能够看到她。每当她没来到我就心神不宁的从教室跑出来,往她宿舍的方向去。除了上学放学的路上伺机与她并肩的走说些无关痛痒的话外,不知该如何接近她。真不该一次把钱还给她。


  青青每天有很多事情忙个不停,星期六星期天也不闲着,学生会那事情还很多。有一次,正赶上她和学生会的几个人往办公楼搬一张体积庞大的办公桌,正缺人手,我赶紧跑了过去。我开始庆幸学生会有那么多的事情了,不然我到哪见她啊。星期天还好晚上有晚自习,尤其是星期六。


  我是尝到过一天见不到她的滋味。确切的说应该是四十多个小时。


  星期六上午,我如往常一样去了学生会,她去看个生病的老师了,我在她回宿舍的那条路上一直等到中午才离去,下午迫不及待的又去了学生会,她还是没有来,如上午一样又站在了那条路上,印证了人有惯性一说,一直到傍晚。晚上和几个朋友在外面喝了顿焦躁不安的酒。第二天一早,去了女生宿舍楼,问个外出的女同学才知她昨晚很晚才回来,现正在看书,我很想让帮我把她喊下来,可没什么理由,就不耽误她看书,一切等到晚上吧。


  可是等到晚上是谈何容易啊。


  很早吃了午饭后,上午还算在一片顺利中过去了,下午漫长的让人感到是在煎熬,我几乎把所有可以打发时间的方法都用了过来,可是往往一着手便失去耐性,不论如何变换仍是心不在焉。时光的流逝是不考虑人的心情的,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这时又不免让人紧张了。晚自习的时间是七点钟,四点钟我就已经做好了所有上课的准备。不到六点在天边一抹浓浓的夕阳下来到教室前,我最关心的是青青已经来了,从窗户可以看到她正在坐位上看书,她换了件干净的衣裳,愈发婀娜多姿。我没有立刻进去,靠在外面的栏杆上默默给自己打气,进入青青的视野是需要勇气的。


  8


  “周末我们一起吃饭吧。”


  我把正坐在桌上侃侃而谈四周围了很多人的杨军从教室叫了出来。


  “好啊,我把她们都叫上。”


  “这次就你、我、曼丽和青青四个人吧,她们下次再叫吧。”


  他望着我笑了“你是不是对青青有那个意思?”


  “没有啊。”我感到脸一热。


  “星期六、星期天你往学生会跑什么的,你又不是学生会的,以前的时候连影子都找不到你,还说没有。”


  “你见了”红着脸,认了。


  “何止是见,你搬桌子时眼都直了。”


  “你说青青看出来了吗?”


  “你向她有过什么表白吗?”


  “那倒没有,只有过一次我把她从寝室叫了出来,那次只是还钱。”


  他想了想说:“可能还没有吧,如果她看出来而没任何拒绝的话,就有戏了。”


  晚饭时,我见何曼丽不时望着我会意的笑,知道这件事也不可能瞒她了。迈出这一步未尝不是好事,以后也就放开手脚了。


  我很注重在她面前保持形象,言行举止谨慎有加,更别说喝酒了,从始至终只有杨军一个人在喝,他给我倒在一次性塑料杯里的酒仍是原来的样子。他明白了我的心思,烟也不让我了,独自儿吞云吐雾。饭后他提议到学校东边散散步,青青说要回寝室看书,杨军表情很夸张的说,周末还那么用功,你这样还让不让我们过啊,她才只好答应去了。就好像为成全他俩,我俩才不得不走在一起的样,刚开始走在前面的杨军还时不时地扭头和我来几句,后来人就不见了。


  正值春暖花开,处处生机盎然,春风醉人,亭台上坐满了陶醉忘我的男女,举目四望后我说:“找个地方坐坐吧。”


  青青坐下来后就不出声了。


  我尽可能的调集话语系统,把每一件事情描述生动,一个事情叙述完接着转向另一个事情的叙述,滔滔不绝,气氛烘托的够可以了,也不知她听了没有,点头或摇头,然后就是看表,我仅仅也就是停顿那一会,她趁机就说该走了吧,等等他们吧,才勉强又留了会她。


  回去的路上我有点儿失落默然无语,遇到了几对卿卿我我的同学,心情不错的和我俩打招呼,从他们流眸顾盼的眼神中看得出他们把我们看成和他们一样了。


  9


  那之后,我约过她好几次吃饭,都没有成。第一次倒答应了,听说就我们两个人后临时找个借口推掉了。后来一律拿有事搪塞。


  我不明白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很想知道在她的心目中我究竟是个什么样。


  我找了她的同桌。这个女孩有每天午饭后到教室看书的习惯。这天,我也很早去了教室。果然见她正一个人坐在坐位上认真的看一本书,偌大的教室此刻尤其显得空荡。我故意在她面前来回几次希望引起注意,可她却毫无反应依旧那副坐姿,也不知是什么书如此吸引她。


  我先开了口:“什么书这么认真。”


  她抬头望我一眼,笑着用手指挡着正看的部分翻过来给我看书皮。上面绘制着惟妙惟肖近乎完美的青春男女,我念着书名,“肯定怪好看吧。”


  她点点头“还行。”


  “我看看行吗?”


  “好的,”她把书递给了我。


  “你还记一下看到哪页了吗?”


  “不用了,能找得着。”


  “是啊,我也觉得这样纯粹多此一举。要是连看到什么地方都不知道还看的什么书呢。”


  她认同的点了点头,又从桌洞拿出本类似的书打开放到面前。我在青青的位置坐下后,虽则一副埋头看书状手还不间歇的翻,实则什么也没看进去。她在一旁笑了。


  “你笑什么?”


  “没笑什么。”


  “你们女生都喜欢看这些书吗?”


  “差不多吧,没事干的时候,就看它打发时间呗。”


  “她也喜欢看这些书吗?”我敲了下桌子,似是很无意的把话题转到这上面。


  “她喜欢看世界名著。”


  我噢了一声。


  “你是不是想追青青呀?”


  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这未尝不好,省得再绕那么多弯了,但不免还是尴尬的挂着笑容,“哪有。”


  “不说算了。”


  陆陆续续来了一些同学,教室渐渐变的喧闹起来,先前细声细语的是不能再正常交流,一致提高了声音。


  “你怎么这么说?”


  “谁不知道啊,一开始都还以为你们已经好了,青青说没有那种事,我们还以她不想公开,后来才知她还没答应你。


  “青青对你说过什么吗?”


  “没有,只是说她不想在这找男朋友,她想把全部精力用在学习上。”


  我正在怅然如失,青青抱着书来了,我起来让她,她笑着说你坐吧,我还得出去一下,放下书就走了。我没法再让自己集中了,七上八下也不知重点在想什么。和这个女生的交谈只能中止了。让青青碰见是之前没想到的,我的这一番举动她会持何感想呢。带着这个疑惑我渡过了忐忑不安的一个下午。


  “青青没问什么吧!”一放学我就迫不及待的拦住这个女生这么没头没脑的来了句。


  “问什么啊!”她被我猝不及防的问话搞得一头雾。


  我断断续续的,“我坐那干嘛的。”


  “没有啊!”


  我有点心凉,这正是我所惧怕面临的结果,倘若一个人对你任何行踪均漠不关心说明什么呢。那个女孩走了很久后我才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还好,总算追上了她,我看着她消失在那座苍老的公寓楼,又看着她拿着饭盒从里面出来。我想上前搭讪,平时挺能侃的个人此刻无论如何也不知该去说什么了。不知是青青在人堆过于耀眼还是我眼力过好,不管她被多少人包围了,我都能清晰的找到她。


  10


  我决定要向她表白了。想了无数种表白方法,想来想去其实也就一种,就是直接。朋友们让我先不要急于表白,进一步接触接触再说吧,不然就被动了。他们说的确实是个万全之策,可我还是决定要向她表白了,不论结果如何,我要在她那做一个诚实的人。


  星期六晚上是最佳表白时机。我让个女生把她从寝室叫了出来,然后围着校园转,可是,几乎围着校园转了大半圈,我仍然什么也没说,话几次到了嘴边又咽回。一周后,在我决定再去找她的路上,被个同学拽去参加个无关紧要的生日宴会,我本可以拒绝,但没有,而把它当成了今晚是没法去找青青的借口。又过了一周,我决定今天晚上无论如何也要向她说出来,不管后果如何,我心甘情愿地为她付出,我暗暗地对自己说,暗暗地给自己打气。可是迎头就是一棒,青青一出来就冷冰冰地问我有事吗,把我所有热情浇灭。我问她你心情不好吗?她说不是,正在看书。耽误你一点时间找个地方聊聊行吗。她犹豫一会说,有什么事,在这说吧。我也犹豫了会,还是找个地方吧。我俩来到图书馆后面的小树林,一路上就这么肩并肩的走着,我一直在想人与人之间的距离问题,有时看似很近实则很-+,有时虽然很远心却仅仅联在一起,这就是一个爱字。此刻,我还弄不清楚和身边的这个女孩究竟是怎么个情况。这个问题有点深沉,情绪受了强烈的感染,接下来的气氛被我搞得很沉重。


  “我知道在你印象中,我不是好学生。”


  “没有啊,”她的回答倒很坦率。


  “一个抽烟喝酒不好好读书的坏学生。”


  她低下了头,声音很低。


  “没你说的那么严重。”


  “青青,我喜欢你。”


  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头一个劲的摇。


  “让你生气了?”


  她平静的也快,“我觉得我们现在应该把精力放在学习上。”


  “我也这样告诉过自己,但是我没办法控制。”


  我没等她说出继续说


  “青青,”这是我准备已久的词:“当你出现在我的生命,从此我的方向变的不一样……我知道喜欢一个人不是靠说的,我会用行动去证明。”


  宁静了片刻,她一笑莞尔,“还是作朋友。”跑了。


  11


  从此以后,我每天就守在青青的宿舍楼下面,起先她还和我笑笑回应我盘旋脑海已久的话,后来就不理我了。她一般是和几个女同学有说有笑的从宿舍楼出来,看到我就默不作声了,她不出声,那些女同学也跟着不出声,个个笑嘻嘻的,我就在后面跟。


  我总是想方设法与她接近,只要有她在场的事情一律参与,而这些正是我过去早已逃之夭夭不见踪影的。她清醒的与我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只要我的话跑题,她就说与学习无关的话不要说啦。只要能和她在一起与学习无关的不说就不说。可我还是常常因为绷不住说了一些情不自禁的话,这个时候她就什么也不说了。


  她尽量避免与我单独在一起。在一次卫生大扫除中,我故意到她所在的那个组和她一起去清理校园西边那一带的草,也可能是我那些好心的同学有意配合我吧,在我确实挺投入的拿着发的铁锹锄了一阵后,猛地抬头发现就剩我们俩了,她同时也注意到了,尴尬的找了个借口:还得去办黑板报,拿着铁锹就走了。我也没心情再所谓的锄草了,仍下铁锹也走了,黑板报那倒是有几个女生正自充满想象的涂涂画画,并没有她,我正不知如何才能找到她重新回到除草的地方时,她正和几个同学在那低头忙碌着。


  但这样的日子也比周末的晚上好上上千倍,我曾经在很长一段时间希望取消周末,星期六星期七星期八就这样一直往上摞。周末我无论如何强烈的想见一见她也见不到了,时间漫长的让我唯有大量的喝酒沉醉,可是醉酒后更是加倍的想见到她,就好像她离了我好久恍如隔世。只想见见她这是来自最心底的呼声。但那些从305室帮我喊她回来的同学不是说她睡了,就是说她不在出去了,既然是出去了,我就在原地等她回来吧,我很乐意在这个地方守侯着。可是当周围的灯光渐渐熄灭已经夜深我才知所然,跌跌撞撞的回到黑黑一片鼾声此起彼伏的宿舍,呆呆的坐在床上沉然良久才褪去身上的衣裳。我宁愿这种等待也不愿过早的睡在床上,我肯定会因为受不了翻来覆去的那种煎熬,爬起来到她宿舍楼去一趟。


  杨军非常清楚我和青青目前的这种关系。


  “她是不是已经和谁开始了。”


  “没有,绝对没有,我敢保证。”


  “那她是不是喜欢谁了?”


  “没发觉她喜欢谁,”我只感心底一沉,这个正是我不愿去面对的问题,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说:“她对谁都不错啊!”


  “第一个学期呢?”


  “第一个学期……不知道……你知道什么就告诉我。”


  “我也只是那么一说,你也别太当真。”


  “如果她心里有那么个人呢?”


  “那样就难了,她那种女孩你还不知道吗。”


  我还能说什么呢。


  “你也别灰心,感情的事情不好说,也许哪天你就能把她打动。”


  青青一位要好的对我信赖有加的朋友告诉我说,上个学期确实有个学生会的给她写过信,还和她一起到过我几次约都没成功的千佛山玩过,至于青青对他持什么态度她也不好断定。管它呢,就如这个女同学后来说的,只要他们还没确定,你就继续追你的。


  如果追一个女孩称之为攀登一座险峻的万丈高山吧,那么就要做好一切吃苦耐劳一切甘愿为之付出的准备。可我未曾为她做过什么啊。


  12


  我约她吃饭和出来玩是不可能了。即使让那些女老乡女同学们去约,几次过后,她就开始问有我吗,有一次她们骗她说没有,当见到我后扭头就走了。她们看着她远去的身影向我耸耸肩表示也无能为力了。


  她郑重的警告过我,你不要在那等了。我说好,听你的我不去了,但周末我一定要去的,我没办法熬过一天见不到你。她刚刚舒展的眉头又皱成一团,嘁一声说,那你随便吧。


  我并不是随便说的,确实没办法做到一天见不着她,那种体会是刻骨铭心的。又到了星期六,又是个晴空万里阳光普照有点让人难受的日子。一大早我就到了女生宿舍楼下面,我保证只要见到她内心的一切就平静了,这一天就能安稳的过去了,决不会打扰她。九点钟她一般要去学生会,这样就能见到她了。可是已经到了九点半了,还是没有见她下来。我有点焦躁,拦住个女同学打听,她说青青在寝室看书呢,今天可能不去学生会了。问我要不要把青青喊下来呢,我说不用了。我想她可能还是要去学生会的,就是抱着这样的心态一直等到了中午,我见了好多拿着饭盒去了又来了每次经过我身旁都看着我笑的女同学,我又把希望寄托在她出来吃午饭上,不承想她连吃午饭也没有出来吃。那个女同学又见到我,她非常清楚我这一上午是怎么一回事,就要把青青叫下来,被我拦住了。接着那幢楼在经过午饭短暂的喧闹后渐渐地进入了安静,我仍站在楼下面,旁边枝繁叶茂的大树上不断回荡着刺耳的鸟鸣声。下午那个女同学哈欠着从宿舍楼出来,很惊讶地看着我问,还在这等呢,说什么也要把青青叫下来,我说什么也不让,是非常诚恳的那种固执。她说那好吧,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说呀,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后走了。


  我原以为几个她会出来的时间她都没有出来,是不是知道我在下面故意躲我了呢?


  夕阳西下,天边最后一抹余晖渐渐消失殆尽。


  女生宿舍许多四四方方的窗户上映出了灯光,不少女生一下来就和在那等候的男生亲密无间的走了。我实在是忍不住了迈着僵硬的腿上楼,一气爬到305室,推开了门,青青一个人正坐在床上埋头看一本书,听到门响自然的抬起了头,她怎么也没想到映入眼帘的会是我,不禁惊慌失措,“你怎么来啦,这是女生宿舍知不知道。”


  “知道。我等了你一天,只想见一见你。我走了。”


  我没顾她是如何还没回过神扭头就走了。


  这是非常让人难忘的漫长的一天,但只要见到了她,这一天的等待算的了什么呢。


  13


  我第一次给青青送玫瑰花的那天正巧赶上个雨天。我只买了一朵玫瑰花。朋友都说都是送九朵的哪有送一朵的,未免太显小气了吧,让我赶快再去买。我何尝不知道九朵的意思呢?我凭什么对她说天才地久的话呢,我自己都不信。


  那天的天气起初是不错的,阳光和煦,日子也不错,是个节日,下午放半天假。中午放学的时候我叫住她,“送给你。”


  她摇摇头一溜烟的跑了,我追至宿舍楼下面,她拿着缸子出来打饭,还没等我张口,她又跑了,回来的时候也是这样。


  我冲她远去的背影喊一声:“吃完饭下来好吗。”


  不知道她听没听见我的话,反正好长时间她都没有下来。然后就起风了,乌云密布,雨下了下来,我依然原地站着,脸部不停被从头上流下来的雨水布满,抹去复又如此。青青被个心不忍之见我狼狈样的女同学叫了下来,当她打着伞缓缓地走到我的面前时,眼中的我无不让她心疼,声音都有异样了:“下这么大的雨你怎么还在这啊!”


  “青青,我有事要对你说。”


  “你先回去,什么事明天再说不行吗?”


  “不,我一定要说,我等不到明天。”


  好像只要能不让我这么淋下去,就由我吧。


  “好,好,你说吧。”


  我把花举到胸前,不料竟改了词,“它虽然淋的不成样子,但依然是我最心爱的玫瑰,你能收下它吗?”


  青青没有接。当时我的眼前已经被雨水模糊,看不到她的表情,只听她说这不合适。说的很牵强。我知道她的牵强是因为顾忌还在雨中的我,我不让她为难了,转身就走了。


  回到宿舍后我小心把它擦干,在手中观摩许久后,然后在外塑料包装上写上了那天的日期,这个不经意之举却成了日后的一个习惯。其实这个结果是我早就想到了的,别看就这么一朵玫瑰花,想要让青青收下将会有多难吧。但不管怎么说这第一步我已经走出去了,应该值得鼓励了。


  14


  青青的生日是5月22日,这个日子是我期待已久的,我已经打算好在她生日那天好好给她庆祝一下。她可能也猜到了此举,专门找了我说,让我在那天什么也不要做,我的好意她心领了。起初我还不承认,没打算要干什么啊,你太多虑了,后来看她有了缓和,说,这个日子多难得啊,你就答应我好好给你过吧。


  她把脸转向一旁没有言声。


  不行吗,你就答应那天和我出去吧,我保证以后你说什么都听你的。


  算我求你了,不要再乱花钱了,不要去铺张浪费了,行吗,我一点都不喜欢。


  她直直投来的目光让我无以躲闪。


  好吧。


  不管她是不是真的不主张我浪费了,若是不能够让她快乐,那些在我脑海勾勒许久自认为很温馨浪漫的情景又有什么意思呢。但我不可能眼睁睁地瞅着那天过去,那样我会急疯的。送礼物请吃饭都行不通了,该怎么办呢?苦苦思索后终于想到个主意。


  那天晚上,我通过收音机给青青点了一首歌。


  这是后来我听青青宿舍的张燕楠说的,大致的情形是她们正在宿舍吃着蛋糕,愉快的听收音机里的一些点歌,突然听到提到我们学校的名字,这是很少见的,大家都屏住呼吸的听,随着女播音清脆的声音一点点接近的说出X系X班直至说到陈青青时,大家激动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然后静静的享受着这个美妙的时刻。


  “你的朋友为你送上这首灰姑娘,祝你生日快乐,永远幸福。”


  在长长的旋律下优美的歌声飘出……


  原来青青也很喜欢这首歌。


  15


  四月份的最后一个星期天青青和个女生到外地参加一个等级考试。星期五那天提前就走了,我本想跟着去,毕竟在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只有两个女生,让人不放心,不过要是那样,她肯定会不高兴的,并可能影响到考试的发挥,再三权衡后我决定不去了。我甚至在一周前就从她的视线消失了。可是我怎么能熬过一天得不到她任何音信的日子呢?我去找了和青青一块考试的那个我们平时很少言语往来的女生,她终于答应我星期六晚上给我去电话。


  那天我很早就吃完了晚饭,然后一直就守在宿舍的电话旁,等到那个女生的来电时我激动坏了,握住电话除了一个劲的感谢不知说什么好了。她说,先别谢我了,我给你说件事吧,青青的身份证找不着了,考试还得用挺急人的,现在办法只好赶明天早晨的车回去拿那个家乡的身份证先用着了,也不知能来及吗。我尽量保持平静的告诉她让青青先不要着急,然后问她们住在哪个宾馆。


  两个小时后我赶到那家宾馆。除了身份证外还有一样眼下也很需要的东西。


  挂断电话后,我就打电话给青青宿舍的张燕楠诉说了情况,然后迅速来到那座公寓楼等待,今天天气发生了很大变化,冷意袭人,其实之前我一直记挂着青青是否带够了衣裳,张燕楠把身份证交到我手里时,我专门问了她青青去考试时穿的如何,待答复和往常一样时,我让她又回去趟找件青青的毛衣,张燕楠向我投来的眼神充满深邃和柔情似水。


  我是让柜台的服务员打电话让那个女生到外面的,我的到来令她始料未及。她说你不亲自给吗,我说还是你给她吧,我怕她见了我会很难做。那个女生投到我脸上的眼神,这是我今天晚上第二次看到这样的眼神。


  那个女生把这两件东西给青青时,青青惊讶万分,但很快地她就猜到了我。那天的确把她冻坏了。


  16


  本来,我打算等她考试回来,再去向她送花,但这个念头打消了。如果在这个时候送花给她,她会很难做的。再重申一遍,我不想让她难做。


  “谢谢你了啊!”星期一一早,青青见到我上来就说,她的表情很复杂。


  这个周末她主动约了我是我没有想到的。


  那天晚上月色明朗,天地万物银装素裹轮廓依稀可见,我们都能把对方看得很清,她心事重重的。我不停找话说,适当开个玩笑逗她,我的玩笑生涩的连我自己都不满意,大大有失平日水准,可她还是笑了,我也弄不清是不是真把她逗笑了。


  “黄新……”找个地方站定后她说,“现在让我说这样的话确实很为难,但我还是要说,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让我浑身上下凉了个透。实际上,这方面的心理准备我不是没有,可是,一旦真的来临时,我还是顶不住了,近乎失态了:“为什么啊?”


  “其实以前我也告诉过你。”


  “我不信。”


  “我只想学习,其它的什么都不想。”


  “青青,你坦白的告诉我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如果是,我会祝福你的以后决不再打扰。”


  “不是。”


  “你承认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我承认什么。”


  “如果有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不是,就是想学习。”


  我们不欢而散。我直接回了寝室,然后就上了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上面的天花板,心里像有块石头堵着。深夜时分,灯早已经熄,上面什么也看不见了,同宿的早已经进入梦乡,耳边只有马蹄表咔嚓咔嚓不间歇的响,我终于想明白,这不是在犯蠢吗,她既然不去承认,干嘛非逼她去承认,难道非得找出这么一个人才痛快了吗,若真是那样才彻底宣布没戏了呢?但又会是谁呢?这个问题让人百思不得其解。天空渐渐的变白时,我终于想明白,告诉自己说:管它呢,努力吧!


  自此以后,每天我都给青青送一朵玫瑰花,我把所有的爱与祝福都凝结在花上,可想而知每天她都会再把花退还给我,那个月是小月,整整一个月,我一天没落,如果不是因为到了暑假,我会接着送下去的。


  生活好像就是在重复,又来到了火车站,又是那般熟悉的场景,又踏向了回家的旅程。尽管青青很不情愿,我硬是帮她拎行李,排队买票,尽其所能诸般照顾。她刻意和那我保持距离,尽量不和我坐在一起。起初她并不知道我把票也买到她那,后来责备我说,你干嘛也把票买到那?我闪烁其词说我也到那。她有些生气了,望向窗外,一言不出,外面的景物一一来到眼前又一一的飞过。


  “送送你不行吗。”


  可能是明白发作对我起不了什么作用吧!她的语气变的缓和,


  “我谢谢你啦,好吗,你让我自己走吧,真的不用送了,我答应你我们一块走,可没答应让你送我。”


  “我是去那有点事。”


  她把微怒的脸扭向一旁翻了下眼皮然后又转向我说:“那好,你去吧,我下车。”


  我答应她到了站就下车。


  我已经下了车,但在听到长长的拉笛声后,又忍不住从另一个车厢跳了上去,我实在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青青一点点离我而去,更何况,即将面对的是可能的两个月见不到她。我把自己隐蔽的很好,没让她发现,我能做的只有把所有关怀的目光向她投去。


  暑假,我一共去了她那很多次,至于多少次记不清了。反正将要撑不下去时,就去那个地方。只要来到这座城市,既使没见着她,也让我安定的多。我一律住在青青宾馆,它是我爱的见证,然后大街小巷的转,我相信青青就离我不远了,这些都是她走过的地方,如果时间稍稍地往前或退后的话,我就能遇见她。


  我一直没有遇见她。


  17


  我无数次地梦到过开学,这天终于来了。但是随后的一件事情让我尝到了撕心裂肺的疼痛。下午在我还带着一夜旅途的阵阵倦意到那座让人心潮澎湃的宿舍楼找她的时候,有个女生告诉我青青去学生会了,可能晚上学生的人要在一起吃饭,那个女生走后,我在原地站了很久,准确的说是感受了很久才离去,我慢慢悠悠的迈着步伐享受的望着天南地北又聚到了一块妙不可言的男女,来到琳琅满目栉比鳞次叫卖不绝于耳繁华的街上,在个卖小工艺品的摊前兴趣浓厚的端详半天,猛然转过身,看到青青正和那个学生会的男的说说笑笑从我身边走过,她正紧紧地盯着那张口若悬河的脸,我虽然不愿意去承认,但已然让我明白。


  那一会的感觉是非常糟糕的。


  他俩进了第一次我们老乡吃饭的餐厅,我多么希望,还有哪个学生会的什么人来啊!从始至终没来个人。


  我几次想上前揍他几次忍住了,这并不是因为我的修养和忍耐,如果青青真的很喜欢他,我伤害更多的可能是青青。


  我记得还遇到几个同学,他们问我在这干嘛呢,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答的,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一张苦难的脸,反正是有失常态极了。


  是该完了这是种让人的情绪低落到低谷的念头。


  足足把所有的理想人生爱情美好的向往全部化为乌有。


  悲伤不已难以承受来势汹猛。


  万念俱灰,心如刀绞。


  很长时间我都感觉自己像一具失去灵魂的行尸走肉毫无质感漫无目的的飘荡。


  人是靠希望活的,假若没了希望,那些平日里恪守的安身立命的信条还有什么意义呢?


  内心防线很容易崩溃,接下来的日子我疯狂地喝酒,赌钱,疯狂地沉溺在一切游戏中,以此来驱除内心的压抑和所有的沉痛,悲伤的不堪回首的难以自己的沉痛,不要柔情,不要折磨,只要一个自由。几乎是睡醒了就去赌钱,然后就去喝酒,一醉方休。一连数日。几天以来我第一次照镜子,一点不认识了镜子里的自己,仿佛有个声音在说:瞧你现在是什么模样。


  阳光透过窗户温暖的照耀着我,从窗户可以清楚的看到行走在路上的衣食男女树木花草。世界并没有怎么着啊!你以为会怎么着啊?


  杨军的到来是我期待的,可是我什么也不想说了,他要找青青时,我说算了,让它过去吧,其实内心是多么地难以割舍。


  他想了想说,还是去问问吧。


  我如坐针毡的等待着,才知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他回时,我绷紧的神经快撑不住了几乎听到了砰砰心跳声。


  “你想多了,他俩只是普通朋友,那天在一起只是在谈事情,我专门问了青青,再清楚不过了。”


  “但是你没看到她的眼神,我的感觉是没错的。”


  “你现在就是过于敏感草木皆兵,这种情况我也有过,很正常,不要想那么多。”


  我仔细回忆了依旧清晰的定格在脑海当时青青的那个眼神,说明什么也不说明什么。


  “我相信青青,如果真是你说的那种关系,她不会不承认的。”


  “我问青青对你是怎么想的,她说她早对你说过啦,只是你还一意孤行。”


  我低头一笑,感到心底暖洋洋的。


  “也不是太坏,”临走杨军拍拍我的肩说,“送你几个字:精诚所致,金石为开。”


  “精诚所致,金石为开,”早晨,像一缕阳光一样,令我洞然若开,找到了方向,感到股力量在复苏。


  我决定从此告别一切不良习性,抽烟、喝酒、打游戏机、玩麻将,我这么个人,青青怎么会喜欢呢,就算青青喜欢,配让青青喜欢吗?配吗?决不再沾,立誓为证。


  我又给青青送了一次花,我知道她不会要,但我还是一定要送。


  “青青,这朵花以后我要成为一名好学生,就让它作个见证吧!”我说完拿着花就走了,走了很长一段路后,仍能清晰的感到她久久的站在那里。


  此后,我真的遵守了诺言,什么也沾了,无论有没有青青在的地方,发誓能有假的吗,课也一节不旷了,认认真真的听讲作笔记。我那些狐朋狗友经常在我拒绝他们的烟和滴酒不用时嬉皮笑脸的问我哪来那么大的毅力,我说你要是我也会的。


  青青对我的态度明显变了,我在各方面表现了极强的上进心和求知欲可能正是她所希望的吧。我们经常在一起交流一些学术上艰涩难懂的问题,抑或谈论古今中外名著及让人倾慕不已才华横溢的大作家。


  但她从不答应和我单独吃饭和游山玩水的浪漫请求。每当我有此意的时她就会说我们现在这样不是挺好吗,为什么非要那样呢?


  18


  平安夜如期而至了,南方的平安夜无论从热闹还是受重视程度上远远超过北方。大大小小举行了各种各样绚丽缤纷的酒会、联欢会和篝火晚会,人们聚在一起欢声笑语莺歌燕舞把酒问候还有就是相互赠送礼物,我也不列外。她最喜欢外国文学名著,那天我在书店一口气买了20多本,几乎只要书店出现的书都被我买了过来。钱花在这上面总不算乱花吧,她不会责怪我吧。这种日子青青是不会答应和我在一起的,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她今晚要和同宿的几个女生去外面玩,我只好等到她回来了。9点多钟,在我抱着找寻她的身影心不在焉的看了几处正自尽情玩乐的男男女女后,向她宿舍的方向走去,她已经回来了,可是我找了很多同学去寝室叫她,她都没有出来。我孤零零地拎着书在远处还时不时飘零着丝丝笑语声等了许久。夜色已经很厚了,不过就是再晚我也要把书送给她,把我最真挚的祝福送上。


  我仍没放弃叫人接着帮我叫,后来的一个女生对我说,青青让你回去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她睡了。几乎在那个女生转身走的同时,我也跟着走了,在她不解的目光注视下我迅速超过了她、上了楼,我把青青宿舍的门推开的刹那,里面顿时一片尖叫声,衣着单薄的女生急不跌的纷纷往床上闪,青青在短暂的惊悸后回过了神,“你怎么跑这来啦,你赶紧走吧,我们要睡觉了。”


  “青青我是来……”


  她打断我说:“你别说了,赶紧出去吧,你没看这是什么地方吗?”


  我本想放下书就走,可是一片静悄悄,所有人皆沉默不语不同程度羞涩万状,我立刻退了出来。


  “那好我出去等你。”


  “好,好,”她连连应着声,不停的摆动着手,好像只要我能出去无论要求什么她都认了。


  我又回到了那个地方。又是那样的翘首以待。不知多长时间过去了,反正我遇到不少玩的尽兴神情高涨赶回来的女生,随后就是宿舍管理员过来在看了看我后关了那扇铁门,很难再能听到什么声音了,到了最后就是连亮光也看不到了,我还是一如既往的那儿等候,我相信她一定会出来,她答应过我……


  天地万物陷入巨大的黑暗中,夜出奇的静,仿佛是在幻觉中,随之而来的就是寒意侵袭,我一直坚信铁门内会突然出现个人,在那接我的书……


  我并没注意到天边的第一缕霞光是怎么来的,然后就是逐渐亮开了,睡眼惺忪的管理员明显一怔的看着我开了铁门,一些女生穿着运动装出来跑步,都好奇的打量我,小声议论。


  不久有个女同学出来了,她近乎不敢相信的问:“天啊,你一直在这等啊。”眼圈顿时通红,然后斩钉截铁地说:“我帮你喊她去,这个青青起来的。”


  我拦住她:“还是等她起来吧。”


  她没有理会我,气咻咻地走了。


  青青在那个女生的拥着下一出公寓楼就朝我站的方向望去,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惊慌不安,脚步渐渐慢了下来。


  “不是的,不是她说的那样的,我是刚从寝室那边过来。”


  我一个劲的解释,那个紧紧盯在我脸上泪光闪烁的目光,我知道没有骗了她。


  后来我明显感到那个声音不像是从我嘴里出来的,“青青,送你几本书,祝你圣诞节快乐。”


  她几乎没停顿赶忙把我呈向半空中很沉的东西双手接过。


  我还说了很多至今一句也想不起来的话,那一会脑子像装灌满了铅沉重阻塞,还有微微的疼痛,我再怎么努力也无法准确驾驭自己的语言了。


  我就是这样看着我20岁此生将永久铭记的圣诞节子夜时分经过数个时刻这么一点点过来的。


  后来张燕楠告诉我青青非常喜欢那些书,爱不释手,并且在一本本的读。它们就摆在青青写字台的书架上。


  只要能让青青快乐,这一夜又算的了什么呢。


  19


  青青对我的态度变了,变的小心翼翼,潜意识的顺从,开始和我一块吃饭了,还和我在几个同学的陪同下去了趟千佛山,我一路都在留意她,她的那种快乐的心情是不带任何矫饰发自内心的。那段时间是我最快乐的一段时光。有时这种快乐延续到梦里,我常常梦到青青接了我那朵花的情景,醒来后那种激动的心情和诸般美好的感觉依然那么清晰,一度把现实和梦境混淆了。可我一直没去付诸行动,何必再去打破这美好的局面呢。如果每天的梦里能够快乐,上天对人也算不薄了。


  就是在这种沉醉的心情下日子不知不觉的过去,又到了一年寒假时刻,除了忙于考试相关的事务,大家所最关心的就是作何回家安排了。学生会还有很多繁琐的事,晚一些天才走,我也跟着留了下来,让杨军他们不要等我了。青青有些不高兴,问我为什么不跟着一起走,我说陪你不行吗,她说不用了,放假大家都急着回家你倒好,赶紧和他们一起走吧,不然我生气啦。我模棱两可的答应着离去。


  第二天她非常意外的又见了我,说什么也不理我了。


  在学生会离校的那天,我早早地提着行李等在那里。我已经准备好由她发落吧,反正我是跟定了,可是她好转的态度却是我始料未及的。


  “你先坐车走吧。”


  “你呢 。”


  “学生会包了辆车,你总不能也跟着坐这辆车吧。”


  “那好,火车站见吧。”


  我一下车就直奔售票处买了两张到江城的票等待青青的到来,我们有个老乡也是学生会的这一趟也和我们一起走,我已经囊中羞涩顾不了她了。我注视着驶入站前广场的每一辆中巴车,车里出来的每一个人,可是并没有发现她,直到候车室里响起了那个车次进站的广播,我才意识到了什么,举目四顾,彻底没了分寸,接着眼前一片漆黑,然后记忆就中断了。我不知自己是如何上的车 ,很长时间没能明白已经置身列车这一事实,空空荡荡,虚无漂渺……


  那张给青青买的票我没有退,一直坐到了那。


  站在这座城市,一切都是那般的相似,包括呼入鼻中冰冷的空气,一年了,整整一年过去了啦,我不得不接受一个清楚的事实——青青还是没有接受我。


  那天她是从另外一个站坐的车。


  这个年我过的不是太舒心,空空落落总像生活中缺少什么。2月14日我坐上了去青青家乡的火车,给她送玫瑰花。一路上遇到许多手捧一大束花的小伙子。我呢,初衷不变,给青青准备的依然是一朵。我轻车熟路的到她家后,才知她并不在家,家里只有她弟弟一个人,那是个非常精神的小伙子,我在沙发坐了会,得知青青这几天都不会回来了,她和她妈去了外地一个亲戚那里。我就此告辞。从她家出来后,那朵被我揣在怀里的花已经压扁。这之后我又打了几个电话,都是她妈接的,非常热心的对我说青青不在,干什么干什么去了,让我什么时间再给她打吧。我说谢谢阿姨,不用了。我只给青青联系上过一次,不知是那天她心情好,还是觉得上次回家对我确实有些过分了呢,说什么都乐滋滋的。当我终于按耐不住的说青青再给我一年好吗,她说什么啊。


  就这样,我又追了青青一年,这一年我给青青送了许多次花,她都没有收。那个卖花的老板听说我的事,说什么不要我的花钱了。每次她都祝福我说但愿这是你送给那个女孩的最后一朵花。


  她过生日我依然通过广播给她点了那首歌。


  情人节我依然坐火车到她那给她送花。


  20


  随着时间的推移任何事情都不是一成不变的。大三下学期的时候,那些我常常在女生宿舍楼下面见到的只要有他们在我就想到你永远不会独行这首歌的人纷纷获得了爱情的垂青,也有相当一部分人放弃或者另辟蹊径重新寻找幸福去了。那个我仍不是很确定青青究竟是不是喜欢的还是碍于两人学生会身份不便在一起的家伙和下届的一个女生好上了,这个问题终于有了明确的答案。


  有关青青为什么不答应我的问题,朋友们和我做过多次分析。面对我这般的狂轰滥炸,就是铁石心肠也被融化了,为什么仍不答应,并非仅仅想学习和学生会的那么简单的事,应该是心里有个人,很难再去改。如果真是那样以青青的性格那应该是个品学兼优的人。曾经有好几个人包括那个学生会的都在我怀疑之列,但最终还是因无法确定告终。或许那个幸运的家伙自己也不知道,青青深藏在了心底;抑或因为在后面有个死缠烂打的我他也就此作罢。不管如何,我相信青青一定会接受我。


  随着时间的推移有一些事情仍是一成不变的。很多朋友也劝过我,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呢,这种精神用在哪个女孩身上都成了。我没予以理会,起初他们仍试图进一步的说服我,后来再也听不到他们在我面前说类似的话啦,或许是被我的执着感化了吧。青青永远是我心目中那个唯一不变的青青。那些女同学早已习惯了我,习惯了那个守候在女生宿舍楼下面时不时手里还拿着朵玫瑰花的人。如果哪一天我没来,她们都会很奇怪的,“咦,怎么没见那个人呢?”


  有一次,我刚想向个经过的女孩开口让她帮我叫青青,她却先开口说“找305室的青青是吧,我帮你叫去”笑呵呵地去了,我并不认识她。


  或许是我对她的爱过火了吧, 出现一些过激行为在所难免。我突然想到还从没对青青说过我爱你的话,这种念头一出来就一发不可收拾。我几乎是疯狂的连续很多天,不论什么时间,什么场合只要见到青青就对她说青青我爱你。常常惹得周围的人哄笑而散。青青不再理我了,任凭我用什么方法哪怕是生生用胳膊杵着对面的物体强行把她留下几乎是面对面了,也不能换回她任何反应了,这个时候我仍对她说了句我爱你。她唯一的反应就是掰开我的胳膊弃之而去。当时正值午饭,我赌气似的去了那条从她的宿舍楼通往食堂的路守候,没多久她就在那条路上出现了,同行的还有一个班上的女生,我迎面拦住她的时候那个女生笑呵呵的先走了。


  “你有什么事就说吧。"


  我不容分说“青青我爱你。”


  她也不容分说转身去了路的另一侧,在那又被我拦住“青青我爱你。”


  就这样在路的两侧来回了好几次后,她扭头走了。


  我迅速的从另外一个方向过去站在了她前面,她看到我后又回去了,我大步流星从后面超过她,宽大的身子挡着她。


  “你到底想干什么”


  “青青我爱你。”


  没想到我还是这么生邦邦的来了句,她摆脱我好像是不可理喻了的走掉了。


  过往的不少男女学生目光一致的望向我,已然在喁喁私笑。当时校园里正放着一首伤感的流行歌曲,我想都没想直奔校园广播台。几个学生会的正坐在话筒前一丝不苟的主持着节目。我箭一般的串上去,不管那些人是如何的惊诧不已,对着话筒就是一句:青青我爱你。


  回去的路上遇到了几个同学,从他们的反应来看已经听到了。纷纷的向我表示了不同方式的赞叹。


  “你太了不起了……"


  “太让我们佩服了……”


  “我要是她不感动才怪呢……”


  我置之一笑心理不免七零八落。我任性做的这件事情虽然让我在学校出了名,所有人都把我的表白当成了校园度最具浪漫的方式,但不知这件事情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我的担虑并没有多余,几天后的一个午后当我在她回宿舍的路上见到她时,她眼睛哭的通红,很伤心。我急了问怎么了。她怒目而视,随之泪珠就涌了出来。


  “到底怎么了,说啊。”


  “这下你满意了吧。”


  她走了后,留我一人满头雾水的在原地站了老长时间。来了个女同学她告诉我青青被学生会开除了,就是那个原因了。


  我听了后很难形容当时的内疚心情,脑子乱哄哄的,很长时间才理清:先去向她道歉,然后再向学校如实反应。回来的几个帮我叫她的女生几乎如出一辙的摇头。我只好让人去叫了张燕楠。


  她一下来就说:“青青现在的心情不好,你还是回去吧,有什么事我给你打电话。”


  我一点听不进去,固执的就要往里面闯。


  张燕楠极力的在一旁劝阻,我要是听她的可能事态就没那么糟糕了,可是那种情形下,我怎么还能听进去呢,硬是去了她的宿舍。我推开门的时候,那些正在青青身边安慰的她的女生都不出声了,纷纷的闪开了,张燕楠随后来了,也默然无语的坐到了一旁。


  青青的脸上布满着泪水,这件事情对她的打击着实不小。


  我集所有歉意的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她没有理我。


  我仍然没有放弃试着叫着她。


  她泪花充盈的瞪了我一眼。


  我不敢去看那个目光。


  “对不起了,我去向学校解释的。”


  “你走,我不想再见到你。”


  其他的同学也纷纷的小声劝我走吧。


  我还想去说句什么,可是还没有出口, 就见她把书卡内的一摞书从窗户扔了出去,然后听到她说:“我就是喜欢谁,也不会喜欢你。”


  我扭头就走了。


  如果说以前不论她怎么拒绝我,都没有令我心灰意冷,丧失信心,这一次所有希望都破灭了。


  我下了楼后,举步维艰,不知应该去什么地方,犹豫了很长时间,才想起来个地方,那里杂草横生,泥泞遍布,许多丢弃的烂袜子和零食袋,由于长年见不到阳光,处处潮湿。那些书横七竖八就散落在那,沾满了泥,我逐个地把它们拾起,用袖子一一拂拭——这些曾经是我精神支柱的书。


  “我就是喜欢谁,也不会喜欢你。”魔咒一样地在我脑海回荡萦绕不去,折磨着、刺伤着我。


  我去了学校附近的宾馆开了间房,两个多星期,足不出户一本一本地看那些因为大片黑渍某些地方再也认不下来的书,一边读,一边泪流满面,往事如浮云一点点飘到了眼前,又一点点的随风而散。


  我终于做了个痛苦地决定:以后再也不去找她。


  但我还有个心愿未了。


  我找了学生会相关老师陈明原委,一切与她无关,如何处罚悉听尊便,那些老师只是语重心长的训导了无动于衷的我。


  我不在宿舍的这些日子,有好多人来找过我,听说我回来后,纷纷过来向我表示安慰,也仅仅是安慰 ,其余一概不提,我也不会给他们提


  了。


  我重新回到了往日的生活中,重新拾起了烟酒还有麻将。我为什么要好好的,为什么要被那些条条框框束缚着,这种逍遥的日子多自在啊。


  有时脑海也会猛地闪出个念头:你自在吗?


  21


  学校决定恢复她学生会的职务,但她不想进学生会了,想多拿出时间学习。


  就这样的到了暑假,我再也没有以前放假时那些牵挂了,甚至为了避免可能的走在一起,专门地在上次的宾馆住了两天后才走。到家后没几天,就到了在南方创业的一个亲戚那里打零工,我是该为未来作准备了。这么一呆就是两月,然后直接坐火车返校。我和个很有姿色的南方女孩坐在一块,她也是返校的,巧合的是也是我们学校的,就这样火车汽车的倒了几班后,仍在一起,我们一路聊的非常投缘,在回各自的宿舍的时候才分了手,她给我留了具体的联络方式,让我一定去找她,我答应了她。


  在这两个月充满异乡情调我确实感到很快乐的生活中,我以为自己调整好了,能够坦然面对一切了。可是回到学校后,情绪又一落千丈,我没办法再做的潇洒。这个学期我过得非常消沉,人群中有没有我一个样,听不到我任何声音了,唯有占着空间的躯体。每逢我到教室不是闷头看小说就是倒头就睡,和我搭讪的不论是谁,我一概置之不理。我那些可爱的同学也不给我计较。


  后来干脆离开教室,独来独往,离群索居。


  我尽量避免有她在的场合,避免可能的走在对面,若是不得已出现那种情形,我目视着前方装作什么也没看见。可是,我能清晰的感到她想和我说话,并已然在笑。


  到酒店一个人喝闷酒也成了我惯常的方式。有一回,我已经喝多了,桌上摆满了空啤酒瓶,她和几个男女同学恰巧也来了这家酒店,有个男同学问我怎么喝这么多,和谁一块喝的,我嗯嗯啊啊身体乱打晃,一句也没说清。掏钱付帐的时候也是这般的没有搞清,还是那个同学帮的我。我跌跌撞撞的离开,他很是不放心要去送我,我朝他笑笑,连连摆手,他还是送了我回去。醒来后我很诧异怎么睡到了床上,努力回忆事情的前后,也仅仅想起些片段了,我仿佛还对她说过什么,但是什么呢,想不起来了。我头昏脑胀阵阵恶心的下了床,发现裤子上烧了许多窟隆。


  那天,来了寒流气温骤变,风力极强,气温偏低,傍晚,我在玩了一整天麻将又冷又累身体严重透支回校的路上,在附近的诊所里见到她正在那孤零零的打吊瓶,容颜非常憔悴,我驻足良久,还是走了。


  校方抓了几个经常夜不归宿在外面玩麻将机影响很坏的学生,其中就有我,挨了处分,公之于众。


  张燕楠找了我,好像也是她的意思吧。希望我不要再这样下去了,青青也知道做的过分了。


  “感情这种东西是讲缘分的,如果没有那个缘分,就不要强求了,就做个好同学、好朋友吧,毕竟天南地北的能在一块四年也不容易。就算什么都不做,也该为学业想想,为自己想想吧。”


  我始终一言不发。末了崩了句,我早不想她了。


  不过,这样能说不想她,能说心里面全部放下了吗?我要真的做到把她放下。张燕楠的话是对的,能够四年一路的走下来,本身不就很难得吗,天南地北的能够相知相识本身不就是一种幸福吗?还奢望什么呢?男子汉大丈夫应该坦坦荡荡,受点挫折就一蹶不振没落沉沦,换取别人怜惜,算什么本事。挺起胸膛站起来吧。这样想了后,心里开朗了很多。


  可是,这个学期就这么在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的情形下过去了。


  22


  再一次的开学了,每次开学的一幕幕总有很多相似之处,不同的是这是最后一个学期了,所有人的内心皆不同程度的充满着珍惜,我的心情总算回复如前,风趣开朗乐于助人重新占据了我。再和青青走对面,我开始主动和她打招呼了,有她在的场合也不逃避了,一切从容不迫。但是,我从不刻意营造这一切。更不会主动去接近她。


  我还和青青单独在教室里讨论过班上的一些事情,那一次我一直保持着十分清醒的头脑,最后走的时候,青青要锁门,我说我来吧,你先走吧,但她没有走,久久的站在我背后然后听到她说上次那件事情你还生气吗?我用了老大一会才把门锁上,转过身说,应该我向你道歉。我俩纷纷地把各自不安的脸转向一旁。


  四月底有两个同学提前离校去参加工作,大家坐在一起为之饯行,本来在一个大厅里坐了好几桌,谁出了个主意说对在一起吧,就对在了一起。巧的是,这么一折腾青青坐在了我身旁,这一幕如此相似仿佛时光倒流,我仅仅短暂的走了这么一会神就融入到不胜热闹又兼离别忧伤的气氛中。大家相互把定格在脑海中第一次见到时的对方、这些年最记忆犹新的事、曾经存在过的小误会小矛盾全部说出来说了开,仿佛就发生在昨天,然后对未来寄予了最诚挚的祝愿,在一片片笑声和感动中结束。后来仍是难舍难分,就到旱冰场滑旱冰,到舞厅蹦迪唱歌。我和青青期间有过几次正面的交涉,我言尽于此,一概过多亲近的表示都没有。那些看在眼里的同学无不纷纷感慨的说:


  “你真的把青青放下了?”


  “还行,你终于把青青放下了。”


  “像你这样曾经这么疯狂的爱一个人的人,说不爱就不爱,变得这么快,谁还敢相信爱情啊!”


  23


  时光就这么的走到了5月22号,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喝了大量的酒,酩酊大醉,再也无法自己,我给张燕楠去了个电话,希望她能出来一趟太想和她说说话了,她说有什么话就在电话里说吧,就她一个人在宿舍,我并不知道她正在洗头发,随手按的免提,更不知道恰巧这个时候青青和几个女生回来了。


  “今天是青青的生日,青青在学校过的最后一个生日,这些年每年青青的生日我都给她点一首歌。转眼四年过去了,时间过得真快啊。记得第一次见青青,我们老乡聚会,她坐在我身边还是个羞羞答答第一次出门的小女生,那一次,我把她惹生气了……记得第一次和青青一块回家,我睡过了头,一直坐到她那,身上也没什么钱,自己也冻坏了……记得第一次给青青送那朵花,那天正赶上了下雨我浑身淋了透……记得第一次向青青表白,一共去了三次才说出口……记得第一次野炊,青青做饭的样子……记得第一次在青青面前承诺过的话……记得那一次去千佛山,记得……”我抹去脸上的泪水,电话里头出奇的安静。


  “……青青这个生日过得好吗,快乐吗,今天我想给她点首歌,还是那首灰姑娘,电话播通了,可我该怎样面对她呢……我忘不了青青,我试图用各种各样的办法都忘不了她。这个学期大家都以为我终于放下青青,你知道吗,每次和青青以那种方式交往后,我心里是多难受吗?我爱她,依然爱着她。上个学期我整整一个学期没和青青说过一句话,没有在她身边陪她走过,我知道即使青青再不高兴,也希望寝室下面总有一个等待她为她挡风遮雨的人。那天,我看到青青病了,喂,喂,张燕楠你在听吗?”


  “我在听。”


  “我看到青青病了,一个人在那打吊瓶好孤单,我真想上前去,可我该怎样去啊……”


  青青哭了,寝室里所有的人都哭了。


  第二天中午在餐厅在还带着昨夜浓浓的酒意吃着难以下咽的饭的时候,见到了张燕楠,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她端着饭盒无精打采在我对面坐下。


  “你怎么没睡好吗?”


  “是的。”她懒洋洋的伴着饭盒里的饭说:“ 昨晚我们宿舍的人都没怎么睡。光谈你了."


  让我着实吃惊不小“谈我?”


  “是的,谈你。”


  她说了当时的情形,让我唏嘘不己。


  “我不想让她知道的。”


  “我知道你的意思,赶忙去拿话筒,青青拦住了我,她说,就这样听吧,后来她就开始哭,我们也跟着哭,我们都说你是我们见过的最执着的男人。”


  我们把饭撂倒一边,都没了心情吃,吃完饭的人间歇走了不少。


  “后来问青青了,对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她说,要不是快毕业,她就答应你了。”


  “其实距离不算一回事,在爱情面前这些太渺小了。”


  “我相信你说的,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打算的吗?”


  “给你讲个故事吧 在我不止一次的去江城时,住的地方,叫青青宾馆,后来我和那的老板熟悉了,成了好朋友,他告诉我他就是大学毕业后随女朋友来到这座城市的,宾馆是后来开的,就是用的他女朋友的名。”


  “太浪漫了。”


  “这也是很长时间以来我的理想。”


  “我就知你会有不平凡之举。你打算到她那去是吗?”


  我摇摇头说:“不去了。”


  “为什么呢?”她颇感不解的问。


  “现在我有了别的想法了。”


  “噢!”她小声答应,思索着,也不知明白了没有。


  我确实产生了另外一种想法。青青说我曾经给她的,她都记下了,深深地在心底记下了,这还不够吗?我对得起自己的青春岁月。在这个即将毕业的时刻,好男儿应当去一展抱负,海阔任鱼跃,不能再儿女情长。


  每个人都有过青春岁月,每个青春岁月都会谱写出卓越壮丽的诗歌。可是,当所有的激情消退浪漫渐渐失去颜色我们也不再年轻的时候,我们该怎样兑现当初对爱情的承诺呢?


  24


  “青青,让我最后一次地在这个今生最难忘的校园里送你行吗?”


  青青答应了我。


  “青青,让我最后一次地在这条一直陪伴着我的路上等你行吗?”


  青青也答应了我。


  “青青,让我最后一次地给你送上我最心爱的玫瑰花行吗?”


  我没有说,算了吧,何必再去打破这美好的局面呢?


  我最后一次地在那等青青时,遇到个下几届的小女生。她认得我,帮我喊过几次青青,她问我你还在追她吗?我点头说是。她噢一声,想了想又问道,你是从什么时候追的呢。大一开始。“大一?”她有些不敢相信地瞪着那双天真的眼睛。“天哪,太不可思议了。”


  毕业前夕,我和青青来到图书馆后面的小树林。这是我们最后一次来这个地方。我们经常说情景依旧人不同,其实仔细观察你就会发现其实这里的树也不一样了,是什么依旧呢,应该是心情吧。但是我什么也不会对青青说了。在她的心目中永远都有一个我的位置,一个对她最最痴心不改的位置,我还要求什么呢?


  不过,我还是很想知道她有没有一点点喜欢过我呢?


  算了吧,就让这个问题永远的留在心底吧。


  她让我答应她毕业后一定要努力工作,无论在哪里。我答应了她。


  “你也是,好好干,每天都有好心情。”


  “祝你大展宏图!”


  “祝你事事顺心!”


  “祝你事业有成!”


  “祝你幸福!”


  就这样我们在相互的祝福声中分了手,离开那个带给我们无数欢声笑语,承载我们所有青春故事阳光灿烂的校园。


  下篇


  1


  被褥及一些生活用品能卖的都被我卖了,不能卖的全给仍了,我的行李很简单,就一个大纸箱,里面装着两样东西——花和书。我没有和青青走一条线路。


  回家后不久,我就被分配到乡镇下面的一个部门的科室成了一名办事员。我的工作就是接接电话,然后再把那些公事兼着私事逐一传达,再者就是抄一抄文件。刚开始上班那几天,有个上司的电话号码簿破了,他买了个新的,就安排我往上面抄,几乎一个礼拜的时间,我每天的工作就集中的这个新买的小楷本的电话本上。很快我就对我的工作感到了没劲。我也特别看不惯那些安于现状自鸣自得的老干事的处事作风,决定不再和他们混了。我父母的意思让我先干着,他们会想办法尽快给我调的,并用什么要有耐心一上来工作都这样的话来宽慰我,但我心意已决,去了北京,那是我向往已久的城市,我总是把实现心中的蓝图和那座城市联系在一起。南方的亲戚那也在我考虑之列,但当时那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劲儿,总觉得靠天靠人算不得本事,我一定要靠自己的力量闯出一番天地来。在北京,凭着我的学历,找一份工作并不算难,进了一家外资企业的销售部从事销售工作。虽说专业不对口,但很快我就能把工作应对自如了。我一方面勤奋努力地工作,朝着功成名就的心愿迈进,然后就去……一方面却唱着反调:封闭自己,孤立自己——这对一个人人的发展是非常致命的。我也不知道那个时侯怎么会有那种情绪。公司内的应酬我一概不去,和周围的人也不太交流,更不用说同事们私下里的什么聚会了。其中有个同事结婚,大家都去了,唯独缺我一人。终于让他们失去了邀请我的耐心。对我的评价是:我不打算在这长干下去。


  每天下午下班后,我什么地方也不去,直接回到租的房子里,简单吃过饭,就坐在书桌前一直到很晚,写随笔写感想,还有给青青写信。我把所有的想法和对青青的思念一一寄情纸上,写了好多好多,但从来没有寄过。有时情绪激动,恨不能生对翅膀立刻来到她的身旁。我经常怀念学校,怀念过去那些有她在的岁月的点点滴滴,至少每天能有地方见到她……


  2


  那天是星期六,阴天,我蹲在房间没有出门,心情沉闷。傍晚,阴霾的天空稀稀落落的飘起了雪花。我已经在写字台前坐了一天,小腿往下的部分已经冻得冰凉。我站起来冷冷哈哈的在房间里来回踱了几圈步后,终于没能按耐得住用发木的手指拨了青青家的电话。盲音的那一会我紧张坏了。


  “喂,”是青青的声音。


  “青青,是我……”


  “……是你啊!”


  “好久不见了啊!”


  “嗯,好久不见了。”


  “……”


  “……”


  “你还好吗?”


  泪水刷地从眼眶里流了出来,“我很好,青青。”


  “也工作了吧!”


  “是的,工作了。”


  我告诉了她目前的工作情况。


  “噢,是这样啊!我正想呢怎么会有北京打来的电话呢,在那我可没有认识的人啊!”


  电话那头出现她的笑声,那笑声我是多么熟悉和久违。


  “青青,你呢?”


  “我八月份就上班了,在我们这的教育局工作。”


  一时间我们都没了声音,突然从内心深处涌出一股难以抗拒的酸楚,“都结束了啊,都结束了,我还是忘不了你,四年,想想四年……”我边说边哭泪流不止。


  “你别这样说行吗,别这样说行吗……”她急切的也哭了。


  后来我不出声了,她就开始安慰我,然后是一系列的不放心,让我在外面要学会照顾自己,少喝酒,不要玩牌了,按时吃饭,不要熬夜,还有就是对工作一定要负责。


  我一一答应任由泪水浸湿话筒。


  挂了电话,我再也无法平静,穿上大衣出了门。雪比先前大了,漫天飞舞,落在脸上凉丝丝的瞬间化尽。我直奔火车站,刚好就有一辆正要进站可以到江城的火车,我匆忙买了票很幸运的赶上了车。一夜我睡了好几次都没睡着,我想多攒些精神,也想借此驱除旅途的漫长,但大脑却高度兴奋着。


  到了江城站,正值凌晨,天色未明。江城也下雪了,地面积雪已经很厚,从而让人产生并非经过千里迢迢来到另一座城市,而是行走在北京另外一条街的错觉,很长时间我都没有醒悟已经置身在江城大地了这一事实。这里那种特殊气氛有种让人窒息般的心驰神往。


  我到了青青所住的那个小区的时候,天色仍是黑沉沉的,只有少量的窗户上出现灯光。我在附近吃早点打发时间。近七点钟路上上学的学生渐渐多了,我去了青青家,还好,里面也亮了灯。是她妈给我开的门,我说我是青青的同学后,她妈和蔼的让我到家里来吧,我说不进去了阿姨,我在外面等她就行了,硬是把自己关在门外头。


  “青青,有同学找,快点。”


  “同学?哪个同学?”她的声音让我感到股温暖,这一夜的旅程和前前后后莫名慌张为的不就是听这个声音吗?


  她东张西望的从家里出来,看到站在路旁的我惊讶坏了,一上来就说:“你不是在北京吗?”


  “挂了电话我就来啦。”我仔细把她看清楚了,她有些胖了,那是各个方面称心如意的舒适生活所赐予的。


  “青青,你比以前更漂亮了。”


  她则笑着说:“你怎么还没成熟啊!到我家去吧。”


  “不了,我不去了。”


  “你吃饭了吗?”


  “吃过了,刚才就在你们家附近吃的。”


  “那我就陪你转转吧。”顿了顿猛地来句:“以后不准再这样了,不能把工作说丢下就丢下了。”


  “好,好。”我答应着。


  之前我有一肚子要和青青说的话,可现在一句也没有了,倒是她滔滔不绝的说了不少。


  “我听说过那个公司,让人梦寐以求的,哪天我要是不想在这干了,到那个公司去应聘,找你,你可别不帮我啊。”


  说完笑嘻嘻的望着我显然在等待我的答复。


  我牵强的笑着:“怎么会呢?”


  “现在需不需要管理人员呢?”


  “差不多要吧。”


  “需要什么条件呢?”


  这样的话题让我感到非常的难受,“青青我们不谈这个行吗?”


  “那好吧。”


  我俩低着头若有所思迈着各自的脚步,我真不知该从哪说起,好大一会的时间里就这样沉默着,还是她找的话题打破这种局面。


  “我每天都从这儿上下班?”


  “又回到学生时代了吧。”


  “可以这么说吧!”


  “和上学差不多吧。”


  “不,差多了,很多事情都是从头学起。”


  她谈了刚上班时那些让她常常感到力不从心现在说来竟是那般有趣的事情,是所有初参加工作者都要面对的问题。所认识的这个社会和过去的眼中存在如此大的不同。我虽一幅倾听状,实则心思全不在此。


  再过一会我就要赶回去。上午11点有一班回北京的火车,这是我从在车站买的列车时刻表上查询的,这样正好不耽误明天上班。


  “青青。”我深深凝视着她说,“我主要想来见一见你,这是认识你以来第一次分开这么长时间,以后可能还要长,但这一面总要见的,


  以后心里就踏实了。”


  她不再说了缓缓的低下了头。


  我看了看手表:“11点的火车,现在也差不多了,那我走了。”


  “我送你。”


  “不用送了,你回家休息吧!不打扰你了。”


  “那好,你保重啊!”


  “你也是。”我扬长而去,但我却没能那么潇洒,几步后回头,她仍在那个地方站着,冲我挥了下手,我也朝她挥了挥手,那一刻眼前顿觉一片模糊,接着泪水刷刷的就掉了下来。


  青青变了,这是我在车上一直思索的问题,准确的说应该是谙于世故了,那个学生的青青彻底不见了。在一个阶段向另一个阶段转型的过程中,她完成的非常好,她很清楚自己所处的位置及角色的转换,而我在这方面却很差劲,就是转变不过来。我还是原来的我。


  3


  这之后我们通过好几回电话,都是我打给她的,每次通话的时间都很长,话题涉及很多,一般都是她先说她最近的情况,轮到我说的时候,咯咯吧吧,三言两语,赶快转到另一个话题。我实在不想让她知道我现今的状况,而我又不想骗她。我们的话题有时也涉及人生的问题,每当这个时候我的灵感不断发挥超常,她啧啧称赞我的聪明说我只要发挥得当定能有所作为。她遇到不顺心的事情也爱朝我倾诉,我耐心地听完后,迅速的拿出个行之有效的主意,好像她真是我的一个要好的朋友。有时我的情绪很有波动,她在电话那头笑里笑气的说你别再像上次那样再来啊,我出差了你找不着我。我说你出差了怎么还在家,她笑倒,说就要出了。


  我本来想在情人节赶着回家过节之际给青青送花,可我的假期只到初八,也就是2月11日我必须赶回北京。春节前后那几天我一直做着是不是去找青青的犹豫,但最终决定还是不去。


  2月14日那天,我给青青寄了一朵花。收到汇单后她有没有去拿,我就不管了。


  5月22日那天,我通过广播台给青青点了首歌,她听没听地到我也不管了。


  随后我出了趟差,走的时间很长,一直也没再给青青联系过。大概到了秋天,我给青青通了个电话,其实从始至终我们聊的没什么不正常的,一开始我还是那句又是这么长时间没联系了,她还是嗯了一声,然后谈各自近来的情况,就是最后挂电话时我都放下来了听到她还没放。可我强烈的感觉到青青找男朋友了,这样想着心里难受极了,强烈地想去那看看,我忍住了,我怕无法承受。


  没多久我的工作发生了变化。父母通过熟人把我调到市直机关部门,让我把北京的工作辞了回来,我是不想回来,可实在已是身心疲惫,以我这种状态根本不可能看到如愿以偿的那一天。春节后正式进入新单位上班。从此以后我过上了安逸的日子。但是我却依然低调着。每天上班下班就这样重复着,对圈内的事情一点不热衷。下班后回家埋头就吃然后就回房间,写写东西,翻翻旧物找寻逝去的岁月,梳理心绪。有时去网吧,听听歌,写写文章,如果第二天不上班就在那过通宵。我从不主动去找朋友,即便因工作之故到了某个有朋友在的单位,办完事后就离开;我也不给那些人提熟人,即便那样对事情的促成会起很大的帮助。有一次出差来到也不算太远的一座城市,本来并没打算在此留宿,可是没赶上回去的最后一班车,有个要好的朋友就在这座城市,他的电话号就在我的包里,但我没去找他。独自徘徊在陌生的街头,处处川流不息的行人和急速穿梭车辆震耳欲聋的汽笛声。我找了家宾馆开完房,然后随便找了家排挡胡乱吃了顿沉闷的饭,回到冷冷清清的房间,心情低落到了极点。


  2月14日我依然给青青寄了朵花,汇单的地址已变不知她注意到没有。


  5月22日我依然通过广播给她点了那首歌。


  我在网上让人配合着动漫专门制作了那首歌,只要青青上那个网站就能见到它。她见不见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有了个依怀的地方。


  我几乎是流着泪看了一遍又一遍。


  歌的一开头是一段字幕,简要讲述我的故事,然后卡通的小人不停地向她心爱的人送花,不停地遭拒绝。春夏秋冬,一共变换了五次,最后也以一段字幕结束,是制作人员的一段心声:在这个节目的制作过程中,我们全体工作人员都受到了极大的感动,我们不想多说什么,祝愿黄新和陈青青小姐早日走到一起。


  有一首《烛光》歌,渐渐地我也喜欢上了:“你现在好吗,天天快乐吗……我从远方送你的花你收到了吗……多想告诉你,我的爱一直留在你那里……”


  4


  我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父母尽可能的找人积极为我铺张,那些人给我介绍了很多一上来就把人的条件机关枪似的叨叨叨的逐一摆出来的女孩,我一概没有去见。我也感到不想谈的说法太过苍白,我说要找我自己找,不用你们介绍。我当时那股神气,都以为我只是择机再把不知已经暗自开始多久的女朋友公之于众呢。


  一晃又过去了很长时间,他们的那些念想落了空,不得不重新拾起那些人硬是把个女孩介绍到了我面前,我和那个女孩逛街了,吃饭了,聊天了,但我一直以为是和青青在一起,说了很多很有感觉的话,这些话我已经很长时间没和人说过了,我还以为这方面已经丧失了呢。


  和那个女孩仅仅只见那一面。


  我的朋友很少有不结婚的了,包括那些继续深造一去数年的,也纷纷的告别了单身汉的生活。不久我就接到了杨军通知我结婚消息的电话,他就是属于继续深造那一列的。我俩有年头没见了,激动之情可想而知,这几年他给我来过几次电话,恰巧我没在家,回来后也不想再回。他后来问到了我结婚的问题,问我什么时候结,我艮没打的说快了。我知道他的那位并不是何曼丽,我是从别的地方获悉这一消息的,这对挺让人看好的一对毕业没半年就分了手。


  挂掉电话后,我的内心始终无法平静,满脑子有关结婚的诸多问题,那个过去在我们共同的意识中多么肃然神圣最最至高无上浪漫的事情啊,现在竟也变得这般随意,自然,平凡,就像只不过是在谈论所以普通事情中的其中一件而已。


  5


  自从进入9月下旬以来,天气一直阴雨连绵,凉爽怡人,夏季的那种闷热的感觉彻底的无影无踪。我喜欢夜里躺在床上关灯开着窗凉飕飕静静地听秋雨落地的声音,时紧时慢,软绵绵地如音乐一般带给人莫大的享受和醉人的情怀。


  那天我在家看电视,正报道个新闻,有个校园的镜头,一大群学生正走在路上,我突然发现人群中有个人像青青,但一闪就去了,那是报道山师大今年收费情况的新闻,切到个的镜头。我想我是太想青青了吧。过几天就是十一长假,我打算放假期间去一趟江城,有两年没见她了吧,她的各个方面一定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了吧。我不会打扰她的正常生活。


  我一直没拿定主意是不是正面的见她。


  9月28日晚上,我接到杨军的电话,他告诉我青青10·1结婚问我知道吗。我刚刚绽放出的笑容倏地僵住,愣了大半天,才吐出两个字:知道。你打算去吗?……不去啦。我说完挂了电话,长叹一口气,重新回到沙发上,脑子一片空白。刚才那个电视节目很有意思,我再也没有心情看了,闪电般地换了几个台后关掉。


  我回了房间,坐在床上良久,青青是如此清晰地闪现在我的眼前,她的一笑一颦,她的一举一动,她的每一个储存在我记忆里的点滴,像画面一样的在眼前回放。


  我把纸箱子搬了出来,上面已经许多尘土。我轻轻地吹掉它,里面所有的东西被我拿了出来。玫瑰花早已经枯萎,那些书也出现了黄渍。我一朵朵地看着花,看着我的记忆。有一朵特别特别黑的,那是那次被雨淋的……有一朵特别特别扁的,那是那次情人节在身上挤的……有一些集中在一起的那是那次一气送了一个月的……还有每朵记在外塑料包装上的日期……泪水夺眶而出,肆无忌惮地滴在上面。


  我逐个的录了录那些书,里面尘土飞扬,泪珠像豆子一样不停地往里面打落。


  我还想起了件东西,打开写字台的抽屉,找到我的影集。这些年来去江城的车票,我一直收藏着,就在里面。上面的油墨字迹让我重新回到那个年月,回到每一个难忘的旅程,一次次孤独地且憧憬的旅程。


  我睡了很长时间,过度的忧伤会增加人的疲劳,但是只有不停的睡眠才能忘记现实的痛苦,我起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中午了。我作了很多混乱不堪的梦,试着回忆,一个也想不起来。


  晚上我播通了那个广播电台的电话。是个甜美的声音接的我的电话问有什么事可以帮助我吗。


  “我想点首歌。”


  “想点什么歌啊?”


  “灰姑娘。”


  “噢,灰姑娘,想把这首歌送给谁啊,是送给朋友吗?”


  “不是,我是点给自己。”


  那个声音笑了,“点给自己啊?”


  “是,”我非常果断的回答完,声音低下来,“我爱了七年的女孩,她最喜欢听这首歌,自从认识她以来,每年她过生日我都给她点这首歌,以后我不可能再点给她了,明天……她就要结婚了……”我说不下去了……


  “这是我最后一次点这首歌……”


  电话那边的声音沉默了,老大一会,才听见动静,那个声音明显有些变了:“好吧,说说收歌人的地址吧。”


  再晚一些的时候,在播了一些歌后,终于听到那个声音说,“下面这首灰姑娘是山东某市机关的黄新先生点的……虽然黄新先生没有和那个女孩最终走在一起,但那个女孩是非常幸运和幸福的,因为在她的生命中曾有个你这样的人,她真的好幸福,她的幸福不正是你最希望的吗?让我们一起用心来听这首歌吧……“怎么会迷上你,我在问自己……”


  那是我最有感触的一次听这首歌。


  2月14日,我不再给青青寄花。5月22日,我也不再给她点歌。她已她的生活,她的家,她的伴侣,我就不干扰了。我不停的告诉自己,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永远地在她的生命中销声匿迹。曾经在我七年的生命中占据着重要位置的两件事情就此中断了。


  家里在婚姻方面把我催急,我和家里闹翻了,在单位要了间集体宿舍搬了进去,和刚刚分来的大学生住在一个房间。我的那些东西也一块搬了过来。他看到问我,这是干什么的,怎么都……这得多少年了。我没回答他。


  正像我所预料又一直不愿去面对的那样,次年青青有了个孩子。


  6


  两年来我一直努力的工作,现在是所在那个部门的骨干人员。


  这一年的元月的到来在韶华易逝的叹着声中好像还没多久吧,春节,阳春三月,匆匆已弹指过,转眼就到了四月中旬。那天的下午,阳光明媚,舒适,我在得心应手的处理完手头的几件事后驱车去了市教育局,到那再处理完一件事今天的工作可谓是圆满结束了。结果事情如预计的一样顺利,在我和那里的工作人员友好的告别下楼的时候,遇到一行正自说笑着上楼来的人,我和青青几乎是同时发现对方,同时怔住了的。我们互相深深望着,这个年龄应有的变化在我们身上体现无疑。那些人纷纷为我们高兴的说:“哟,遇熟人了。”“可要好好叙叙了。”


  像观察活宝似的紧紧注视着我个个笑眯眯地上了楼。


  “你怎么到这来啦?”


  “我是来监考的。”


  她说的是那种地区之间相互调换人员监考的一个职称考试。我早就听说过这种安排方式,实在没想到这么一倒腾,把她倒腾到这来了。


  我们除了几近机械的说真是巧啊之外,真不知该去说些什么。


  “找个地方聊聊吧。”


  “好啊!”


  她上面还有些事情尚待处理。


  “我就在外面等你吧。”


  不一会她就挎着个皮包从办公楼里匆匆地走出来。我远远的注视着她,心情非常复杂,这一幕好像依稀在哪见过。直到她来到我的跟前对着我笑,我仍未从这一心情中自拔。不得不找了句话问: “什么时候来的呢?”


  “昨天。”她说。


  “怎么没想着去找我?”


  “不是忙,一直没时间吗。”


  接着又说,“我也不知你在哪呀?”


  那个婉转的声音和兼而有之的睿智的俏皮腔,依然是我所熟悉的青青,让我激动。


  我们来到一家餐厅,面对面的坐下来后。我的心情稍稍才算平静,一时难言,只好如所有久别重逢的人一样,先问候吧。


  “怎么样青青,还好吧?”


  “还行,你呢?”


  “也一样。”


  谈话又一次中断了数秒钟。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一晃毕业六年了,我们有五年没见了吧!”


  “是啊!”她不免一番感叹。


  “说说这些年的情况吧!”


  “还是我先说吧,我在北京那你知道,之后又呆了一年,然后就回来了,一直到现在,”我干笑一声:“磨的也差不多了,以前还想入非非雄心壮志,以为自己能怎么着,现在不是该在哪 在哪吗?”


  “在哪不是一样吗,只要能学有所用把自己的才能发挥出来,现在看你挺好啊!”


  我微微一笑摆手说:“麻木了。”


  我最主要的还是想听听有关她的事,充满期待地望着她。


  她笑着说:“好,谈谈我吧。其实很简单,除了忙工作,就是忙生活了。噢!我还在山师大进修了一门学科,半工半读的。”


  我瞪大了眼睛,“你在山师大,你真的在山师大了?”


  “对啊,”青青奇怪地问:“怎么了?”


  “01年的9月份在那吗?”


  “01年的9月份?”她简单思索后说:“在那,正是第二个学年。”


  我确信在电视上见的就是她了。当时,我还作了一番设想:她在那上学,我去那开店,就在学校附近开个我们上学时一模一样的餐馆,还有呢就是再开个书店,陪伴着她,照顾着她……那一夜几乎未眠,激发我许多美好的向往。我真后悔怎么就没去呢。我可能就这么把我人生中最后的一段大好时光给丢了。


  “你怎么啦?”


  “没什么,你一说到上学,我就想起我们的学生时代了。”


  我们都不说话了。老大一会后,她很小心的问:“你也结婚了吧?”


  “结了。”


  她点了点头,放了心。


  我的意思是留她想留留青青,她说明天下午考试结束后就随车返回。


  “一定要走吗?”


  “一定走。”


  “噢,那算了吧。”


  我一直想问她一件事情,可是几次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憋在心里非常难受,人在心情不好的情形下往往最容易喝醉,即使并没有喝太多的酒。醉的已经没办法再让自己的身体平衡了——杨军告诉过我青青的婚姻一点不幸福,那个人对她一点不好。


  不想失态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她把我扶出酒店,叫了辆车,我让她放心吧我自己能走,让司机启动了车。


  我不知道是怎么就睡了这么长时间的,好像应该是倒在床上想满腹的心事吧,第二天上午9点多钟醒来的时候我努力的回忆着。但此刻头别提多疼了,衣服也没脱浑身难受,我硬是起来,开了瓶矿泉水,迅速喝光,三两下的剥去身上的衣服接着睡去。彻底的睡醒已经下午2点多了,这才发觉包不见了,我的电话和一些很重要的材料都在里面,房间任何可能放置的地方都没有,想了想丢在出租车里的可能性比较大。我无精打采的出了门,去了汽运公司,那儿的工作人员告诉我只要找到就给我联系。一路上我一边关注着时间一边想着青青此刻的动向,后来我想她现在差不多走了吧。


  一想到她我心里就沉甸甸的。


  傍晚,我漫步在街头,没胃口的吃了顿简单的饭,回到了住处,眼前的一幕着实让我吃惊,青青正坐在我的床上,满脸噙着泪。


  我的包忘在她那了,联系不上我,打听到了这儿,这是我单位的集体宿舍,我仍住在单位的集体宿舍里。青青一上来就非常关心的问正准备出门的同事我到底结婚了没有,那个同事如实告诉了她。


  那个同事走后剩青青一个人在这间面积不算大的房间里站了很久,然后她来到我的床前坐了下来,我的影集就摆放在床头,她随手翻开了,一些我的及他人的照片过后,就是一张张去往江城的车票……然后,她看到了书架上的那些书,再也无法克制自己的眼泪。其实一开始她就看到了写字台中央装在一个大瓶子里那些枯萎的玫瑰花,她纳闷我为什么还养着那样的花,后来才注意到每朵上都有一个日期,上面的熟悉的难忘的美好的日期……


  我在青青对面坐着,她仍在流泪,眼睛已经通红,我想去说什么或者说刻意去解释什么,解释什么呢?目光盯着她,久久不愿离去。


  “你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这么傻?”


  我终于没抗住也哭了。


  就这样久久相对,流泪无言。


  “青青不哭了,我们不哭了。”我率先恢复平静,用袖子帮她擦去眼泪,重新坐下来后,我终于问:“青青,你实话告诉我,听说你婚后一点不好是真的吗?”


  她停顿好大一会,才面无表情地说:“我离婚了,有半年了。”


  让我惊诧不己,不过,那一刻我在青青身上看到的更多的是坚强。


  “你怎么不对我说呢,我可以帮你啊?”


  她摇了摇头,神情漠然:“都过去了。人的一生中不是处处都如意的,要学会面对吧。”


  不知她是不是真的想开了,反正我不想再重提这件肯定是深深的刺痛过她的事情了。


  “不说这个了,不说了。”我光这样说,也不知去说什么。


  我们在房间里一点没察觉到时间的飞逝,很晚的时候,我把她安排在单位的招待所。第二天一早就去找了她。七点钟有一趟路过江城的火车,我已经和她说好去送她。这一夜我根本没睡,想了很多,她呢,看样也差不多。不知是因为早晨还是心情的缘故,一路上我们都没有吱声。六点多一点,就到了火车站的候车室,这儿倒似乎没什么昼夜之分,人来人往,声音嘈杂,我们选了个人相对少的塑料长凳坐下。


  “这一走不知什么时候再见了吧……,有空给我来电话吧……,我去给你买点吃的带上吧……。”我一连串地说着,她也不回答,光看着我笑,我还在想是哪个地方让她感到这么可笑呢,就听她说:


  “有件事情我知道我不配说。”


  “什么啊,青青,怎么会呢,说吧。”


  她垂下了头,“能不能送我一朵花?”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长时间才反应过来,欣喜若狂的蹦起来,“能,能,怎么不能,你永远是我心中唯一的青青。”


  四周人的目光齐刷刷的望向了我,那一会儿倒有片刻的安静,青青的笑容是那么的美丽。


  “你等我一会。”


  我刚刚跑走,又折了回来,牵着她的手说:“我们一起去吧。”


  附近的几个花店,任我如何使劲敲门都没人应声,青青一直在一旁笑个不停。我问她能不能坐下午的车走呢。她说,下午单位那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必须现在回去,不然下午走就下午走了。


  我飞速地又领着她去了稍远一些的花店敲门,结果一样,我有点泄气了,几乎是同时我们看到面前一个水果摊上一束非常鲜艳的塑料花的,她看了下我点了头。我买下那支花送给了她,她接在手里的那一刻,我整个的感受仿佛这个世界停止了。


  “青青,我一定送你一朵最美丽的玫瑰。”


  7


  之后的那些日子我俩天天通电话,一小时两小时,一点没察觉的就过去了。她说她非常后悔当初怎么就没答应我呢。她还告诉了我一件事,在她婚后的第一个生日,虽然不情愿地还是潜意识的在收音机旁等待着,一直等到很晚,也说不清是失望还是庆幸呢。


  终于挨到了星期五下午下班,一身轻松,我当即拨了她的电话,但关了机,隔了会又要仍是关机。我是想告诉她明天我去找她。直到很晚,还是这种情况,才放弃了。第二天上午我一醒来就拨她的电话,还是关机。我想她的电话出现故障或遇到其它什么毛病了吧。反正我要去的。我精心挑了一束最红的玫瑰花,让人给我包装的时候,我禁不住狂热地心情说,这朵花让我等了十年。那个卖花的女的只是笑笑,她不明白我在说什么,持着在顾客面前通常的那种亲和的表情说,噢,是吗,太难得了。


  下午三点许我来到了江城,这是久违了的城市。我拨了青青的手机还是关机。有点让我没有办法。我想,不管她现在住在哪,先往她家打打看吧。她家也没人接,我拿着电话若有所思的走了几步后,就走了起来。走在这座城市对我来说是一种莫大的享受,它承载我太多的期待太多的回忆。人群依旧熙熙攘攘,街道依旧宽敞明亮,雄伟的建筑群依旧富丽堂皇,庭院深巷永远的充满着浓厚的生活气息。曾几何时我也是这么的拿着朵花,在这些旧曾相识的场景中前景未卜的穿梭。


  夜幕悄悄地的来临,我又往青青家打了电话还是没人接让我有些心凉。


  当晚我就住在青青宾馆里,不过,很可惜老板他们出差了,我还想找他共诉衷肠道尽别来沧海之事呢。


  第二天上午,我再次拨了这两个电话,和昨天的情形一样。我有点沉不住气了,沉不住气的一直这样不间歇的拨着。我甚至抱着侥幸心理去了她单位,今天歇班,没找着人,问警卫,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我想了所有可以联系青青的方法,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两种,我焦躁不安的拨着,等待着,一直到了晚上,青青的家里终于有人接电话了,是她弟弟,我告诉她是青青的同学后,他才泣不成声地向我转告了青青出车祸的消息的,前天发生的事,她和几名同事到山里的几所学校慰问走访,回来的途中翻了车。起初我并没往最坏的方面想,当听到“不在”那两个字时,怎么也无法相信我自己,可是手里的花还是不听使唤“啪”地掉在地上,任散落的花瓣飘零,再也没勇气捡起。


  很难形容放下电话后的那一会心情,很长一段时间我不知道死亡究竟意味着什么,恍然如梦,只感到青青离我很近,依然很近,就在某个生活的坐标上快乐地忙碌着,一觉醒来这一切就会过去,青青依然还在。


  上午浑厚的阳光把我照醒,让我痛彻心腓,泪如泉涌,放声大哭。我用被子蒙住头,希望缓解苦痛,几近窒息,直到抽搐。


  我永远失去了青青,永远也不可能再见到她。


  过去无论发生了什么,无论在什么地方,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个可以默默寄托我祝福的角落,内心最深处永远地为它敞开保留珍藏关注思念美好,永远。我将到哪再去找我这个角落呢。


  我向单位请了长假,一路坐火车南下,途经许多省市,游历许多山水,排遣心情。后来去了学校。


  我去了青青以前住过的宿舍,又去了我们的教室。以前的一切已经不复存在了,青青的位置现在是个比我们小许多的女孩坐着。我和她聊了许多,她以为我是某个学生的家长。我对她说我就是这个学校毕业的,你的位置是我曾经在学校追了很多年的女孩的位置。女孩羞羞地同时感到某种幸运,眨了下眼睛,她问,你追上她了吗?我说,追上了。你们结婚了吗?我们没结婚。噢,女孩很惋惜的,那你现在挺想她吧。是的。她还好吧。泪水情不自禁的涌了出来,我飞快地把它擦掉,极力控制着自己,不愿在个小女孩前失态。她好,她很好。小女孩放了心。


  我重新走了趟经常去等青青的那条路,物是人非,还是那条路,那条生满青青的鲜苔略显古老的路,我却等不来了青青,永远也等不来了她……


  (编辑:王怡婷)


注:本网发表的所有内容,均为原作者的观点。凡本网转载的文章、图片、音频、视频等文件资料,版权归版权所有人所有。

扫描浏览
北京文艺网手机版

扫描关注
北京文艺网官方微信

热点新闻
最新更新
关于北京新独立电影有限公司 | 著作权声明 | 合作招商 | 广告服务 | 客服中心 | 招聘信息 | 联系我们 | 协作单位